罪的主,求到四爷头上,四爷照样答允。”
二人无奈地摇了一番头,这一篇儿也就翻过去了,抬首向码头望去,一身白色西服的市长公子迎风而立,正举着望远镜观望邮轮,人高马大、英俊卓然,倒也不像纯粹的纨绔世家子。
胡季方背着一只手,缓缓抽烟道:“看上去这倒是位腼腆少爷,遇上卢家这一位,可也够他受了!”
说起三公主,坊间几乎无人不知,“三公主”是卢小姐的绰号,生平有三大爱好,网球、跳舞和马术!且玩的都很精,被人唤作网球公主、跳舞公主和马术公主,合称三公主,是名媛中的名媛。
胡季方说这种名媛堪比烈马,遇不上强悍的驯马师,恐怕制不住!
而这匹‘烈马’此时正懒懒地倚着乳白色的邮轮阑干吹风,她的脸被一只巨大的太阳眼镜遮去半数,身上肌肤却大面积裸露,上身只穿一片橙云色抹胸,下身是海水蓝色的法国短裤,白色镂空皮鞋里露出涂着亮红色豆蔻的指甲,是上海最大胆的社交女郎也不能比及的摩登。
而相比她身上这颜色灿烂的服饰,她露在太阳眼镜外的半张脸却不甚明亮,邮轮越向前行,脸色越暗。
旁边半躺在太阳伞下的卢余碧华女士一面摇扇一面听着船上的无线电,而眼睛却看着心情不好却仍能保持姿仪万方的女儿。
说服女儿弃洋归国,是卢夫人的一桩功劳,只是女儿那一身外国人的装束叫她费脑筋.
“泥泥,”卢夫人开口了,先示意仆妇将无线电声音钮小,然后起身道:“轮船马上就要入港,国内不比外洋,换一换衣服才好、那件洒金线旗袍是意国裁缝做的,款式好得很,再不然那件法国宫廷装也不错!”
卢夫人走近女儿,摸一摸女儿海藻一样纷飞的发丝,说:“仰倪少爷倒是真心一片,这次到了上海,难免他要来接,好歹你要礼貌一些!”
三公主扇着小帕子,道:“我宁可嫁仰倪,也不要嫁卫三粗!”
卢夫人笑了,“怎就这般嫌着世煌,世煌雅得很,你别要听人闲论,哪里是个粗人!”
“不成!雅也不嫁!不要这样早结婚!”
“早吗?”卢夫人道:“郑司令的灵燕小姐、马主席的黛微小姐、戴若诚的娇娇小姐,都是与你同时出洋,前年俱都回国成婚了,哪里你就早了!”
又道:“上海金善人的小姐不也与你有旧,去年回来嫁了戎敬裁的公子,如今已是司令太太了……”
三公主蹙眉,“拉倒吧,嫁得都是些又老又蠢的男人,母亲也好拿来做比方,若是父亲非要我嫁卫三粗,掉头就回法国!”
说着还要使气,却给卢夫人的秘书打断了,卢夫人秘书霍晓农从船舱出来,迎着海风走上来说邮轮即将入港,请夫人小姐稍作准备,预计半小时后登陆。
三公主到底晓得国内保守,虽然没有照母亲的意思穿旗袍,却也换下了之前那一身短打,摘下了太阳镜。
然而上海的秋老虎天气热得很,为了保护雪肌,她把法国上流女士的帽子面纱手套都用上了。
邮轮靠岸后,罗副官看到的是一位身着法国宫廷装的贵公主,手戴黑色丝绸手套、头戴蕾丝法国帽,帽上有面纱,遮在若隐若现的白脸前,虽然卡车已经运了十几只狗,可她怀里依旧抱着一只雪白的狮儿狗。
这三公主与众位前来迎接的先生太太包括仰倪少爷一一颔首示礼,甚为得体,直到坐上汽车后依旧气息温和,只是得知军方安排她们下榻大饭店后,不满意了。包括卢夫人也含笑说不必住饭店。也是考虑到安全的因素,卢夫人希望住进军方地盘,饭店戒严工作做得再好,毕竟闲杂人多,是不大安全的。
这倒让负责接待工作的罗副官犯难了,原本饭店已经安排部署妥当,这一来就要打乱重来,而军事地盘内,可以接待贵客的只有一个地方——八音竹园,那里本是警备部用来接待南京大要或外国顾问的地方,所以之前没有想到安排卢夫人去那里入住。
此刻临时有变,罗副官只好调转路线,在市长及市长夫人、领事及领事夫人等众多迎接者的陪同下,伴着夫人小姐,搬着仆妇佣人,运着一卡车的狗,浩浩荡荡照‘八音园’去了。
路上,罗副官派麦草火速回去报告四爷,想着是叫四爷有所准备,卢夫人下榻“八音园”,就等于登了司令部的门,四爷自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起码举行一次会晤是必须的。
麦草火速赶回司令部,不料却扑了空。
四爷不在。警卫说两点钟时还在办公,后来他进去送水,办公室竟没有人了,也许是去了57号。
麦草立刻摇电话给57号,结果也没有四爷,转而又给戎公馆去电话,仍然未果。
看看时间一阵阵过去,麦草十分作急,想四爷出去时连警卫都没有告知,这样神秘,会不会是……他想到那上面去了。不过后来又想:四爷大白天去饭店与女人开房不大可能,四马路是更不可能去,那……
麦草也是着急,瞎思瞎想,他这里急着,那边卢夫人三公主在众人的簇拥下已经快到“八音竹园”。
四爷是找不着了,怎么办?只好由副司令容炳锟出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