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范鞅为了打压势头正猛的赵氏,不惜牺牲晋国在诸侯间的信誉,不惜失去宋国这样实力不俗的盟友,也要将乐祁囚禁在晋国。
并以此来强调他才是晋国的执政卿,强调他作为执政卿的权力是无限的。
而出兵帮助鲁国抵御齐国,虽然从道义和维护晋国威严的角度来说,都是合情合理的。
但这种做法对于范氏却没有什么好处。
范鞅的脑袋里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可能多的为范氏攫取利益,为范氏的下一任接班人铺好路,至于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关心。
上次鲁国使团造访时,范鞅就连一个口头承诺都不愿许给阳虎,难道还能指望他真刀真枪的帮鲁国扛事吗?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董安于见了,略作沉吟道:“以下臣的愚见,倘若齐国真的发兵伐鲁,您应当竭力向国君请求发兵援助鲁国。
如今宋国因为乐祁一事,已经与我国貌合神离。倘若宋国不是担心乐祁的安危,恐怕一早就背叛晋国,转而投向齐国的怀抱。
现在宋国已经不打算听从晋国的指挥,如果我国再失去鲁国这样的盟友,那天下间就再没有支持晋国的国家了。
况且,如今范鞅倒行逆施、贪婪无度,天下诸侯早就对其深恶痛绝。
如果您能说动国君发兵救援鲁国,那么鲁人必定对您心怀感激,您在国内和天下诸侯间的声誉也会因此提升。
范鞅如果真的胆敢阻挠您援救盟邦的行为,那这就等于是他亲手将鲁国让给了您啊!”
赵鞅苦笑着回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样的道理呢?
只不过,我就连劝说国君释放乐祁都如此费力,劝他救援鲁国又谈何容易呢?
欸,罢了罢了,反正范鞅这老豺也活不了几年了,就暂且忍让他一番吧。
乐伯那边的事,也不必再劝说了,范鞅既然想将乐伯扣留,那就由着他去吧。”
董安于听到这里,忽然感觉有些迷糊。
在他印象里,赵鞅可不是个轻易退缩的人啊!
为什么今天他变得如此反常呢?
董安于觉得事有蹊跷,但也来不及多想,只是向赵鞅行礼告退。
而赵鞅见董安于走后,又慢慢展开了那封书信,缓声念出了上面的文字。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利令智昏,鼠目寸光。小人伎俩,必不久长。害人害己,为祸四方。
这段话用来形容范鞅,倒是很贴切呢。”
念完后,赵鞅放下手中的书信,微微揉着太阳穴,嘴里念叨着。
“唉呀!宰子啊!宰子!你明明知道把毋恤扣留在菟裘,可以作为人质来威胁我,但你却还是选择把他给放回来了。
你以这样的仁义操守向我进言,我又怎么敢不相信你说的话呢?”
他悠悠的站起身,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时空注视东方。
“如今郑国已叛。如果乐伯的事无法妥善解决,宋国必叛。而如果宰子的消息无误的话,卫国将叛,如果鲁国再叛的话……”
赵鞅冷笑一声道:“一年之内连续丢失四个千乘国力的重要盟邦。
范鞅老豺,我倒要看看,等到那时,你范氏准备拿什么来向国君和诸卿、大夫解释!”
……
齐国,临淄,公宫。
朝会之上,齐侯挺直腰板神情肃然。
今日的他,全然没有往日沉溺酒色的模样,反倒像是个合格的圣明君主。
齐国的大夫们济济一堂,在场的众人一言不发,准备等待齐侯发号施令。
他们早已明晰了齐侯伐鲁的坚定意志,知道此事已经不容更改。
身材矮小的晏子站在堂下微微叹了口气,有的事他劝得动齐侯,但有的事却是无论如何也劝不动的。
这其中就包括了齐侯复兴桓公霸业的理想。
齐侯扫视堂下,朗声问道:“寡人承太公之命,幸得诸位大夫辅佐,自继位以来,一直奉行桓公宽仁待人、友善诸夏的政策。
寡人为化解与鲁国的矛盾,将阳关等地归还鲁国。
然而鲁之宵小非但不图谋报答,反而与晋人结盟,屡次攻击我国的盟邦郑国。
诸位大夫,觉得,应当如何应对呀?”
田恒听到这里,忽然发现一旁的父亲田乞冲他使了个眼色。
他捏紧了藏在袖子里的信封,回想起昨天看到的内容,迈步走到殿中,恭敬拜道。
“下臣田恒请奏。”
齐侯望了他一眼,开口道:“讲!”
田恒道:“下臣只听说,战争是用来讨伐不义,伸张正义的。
而从未听说过,战争是为了替盟邦出一口恶气,去寻求其他国家报答好处的。
兵者,天下至凶之物也。非诛不义,不可轻动。
您怎么可以牺牲士卒的性命,而满足自己一时的好恶呢?”
田恒此话一出,朝堂内的气氛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