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是生日会,没觉得大家的目的是为了庆生而来,我想,顾总两夫妻也心知肚明。一团和气,没有一张脸皮笑得真诚,这是生意人的面具,怨不得他们将面具长在肉脸上面,已然撕不下来。
我见着荣诗妍的时候,她正在和荣三说话,两姐妹很少聚一起,各忙各的前程,各有各的心思。如今的时局,很难想像她们的以前,是如何走过来的。
我想到了萌萌,突然就想她了。想到她,我会笑,发自肺腑地笑。会感谢,我有一个这样的小妹,是天赐的,带点宿命感,又有使命感,似乎对她好,是我天经地义该接受的责任。当然,我欣然接受,并且十分享受。
“你笑什么?”荣少周旋于商界精英之间,有点乏了,所以想来骚扰我。这位半路出家的生意人,很显然,一直都在强迫自己去适应,甚至去运筹他并不擅长的谋略。为了荣庄,他必须担起来,他说,他曾经没有想过接手这么大的家业,更没有想过要去保护这么多人,可他此时此刻会去想。想,就是他的成长。
“我笑……”两指拈着高脚杯杯底,回他话的时候,我思绪飞转,荣少很耐心地睇着我,他挑着眉头,品尝自己手中的酒,抿一口,看我的样子,也笑出声,带着醉意,笑得腼腆。
“还是荣庄的酒,好喝。”我干脆转移话题,荣少没有强迫我说出心事,其实更多时候,他都很平和,温暖的男人,待人接物并不跋扈。偶尔,他会转怒,是因为吃醋,人的本性,总有一个弱点和底线,而触碰了底线,心中的恶魔便会激活。
“酒窖也要改建,所以那些酒,运送到二姑姑的酒庄。”荣少当真以为我想着酒,他靠近我,在我耳边低语,“我房间有一瓶不错的酒,晚上我们续杯?”
我并不贪杯,也不想喝醉酒,我了解我自己,醉酒后,品行有点恶劣。
“你说,大姑姑跟荣三,聊什么?”
“聊什么都好,不要扯上我们。”
“荣先生,好久不见了……”拿着酒杯来敬酒的男人,我在杂志上见过他的简介,丰功伟绩很显赫,并且白手起家很亲民,他对荣少很上心,不过将荣少从我身边抢走,顿时,我又陷入无聊的发呆之中。
我没想过被人认出,但露过脸就会被人记住,上流社会的名媛有很敏锐的洞察力,想立足,就要靠手段,手段够狠就有身份,有了身份就有地位,不过,女人的声价,逃不开男人的“支持”。
荣诗妍和荣三的情况明显不同,她们倚仗的是荣庄,是父亲,到底还是男人。
“荣太太,你的身材真好,你平时怎么保养?”有人拉着我套近乎,好像很熟,其实根本不认识,她们对我的认知,应该也是道听途说,“我这生了宝宝,无论怎么吃都不行了。”
“喝粥。”我只一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交流,我平时没注意到需要保养。
“喝粥可以吗?什么粥?燕窝粥还是鲍鱼粥?”
“我听说香港那边的人,很喜欢将进口的鲍鱼内脏拿出来熬成一碗粥,加点鲍鱼片,那味道……”说话间,女人的贪婪暴露无遗,我静静地看着她们,她们贪恋世间的欲,并没有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嘴脸在我眼中很快生成厌恶。
“荣太太嫁到荣家大半年了吧,没生孩子,肯定身材好呀。”
“听说她们家以前就是给荣庄帮佣的,做工的人,一般都胖不起来。”
“真好命,帮着帮着就爬上主人的床。”
“可不是嘛,做女人就是好,一点点手段……”
话题偏离,越走越远,抑或是,这才是她们时常谈论我的真实话题。我的身份,始终是诟病,任凭荣庄再低调,也会有人见缝插针。
我竟然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扭头凝视客厅的落地窗,在洁净的玻璃窗中,明灯将世情照得太过冷漠,这才是热闹下的他们,面具下的人情世故。
“这幅画临摹了清
代僧人虚谷的山水画,高山流水,丛林清雅,画工别具一格,颇为禅意。”说话之人,莫约四十岁上下,女人淡妆柔媚,双目有神,她身边围拢了几个跟她相仿年龄的太太,谈笑间,都离不开佛语禅词。
我有了兴趣,像是发掘这无聊的宴会上独有的光亮,延入内,悄悄地靠近她们,听她们说禅道意,才觉亲切。
了解到,顾太太原来是信佛之人,她与环保局的局长夫人相交匪浅,今日生日宴,局长送来字画做礼物,山水画是送给顾太太,字迹是送给顾总。
“那这个字,又是什么意思?”有人指出送给顾总的字,我踮着脚尖,探一眼桌上的字迹,气势恢宏的“企”字,顿然脑中一闪,闪过熟悉的字眼,还有熟悉的声音。
“陈局长是字画谜,说不定这个字,就是临摹了名家的手稿。”有人敷衍地解释,令顾太太有些皱眉,看来她心中也在揣度局长的意思,当然,有很多时候,当局者并没有其他心思,往往就是旁观者臆想丰富。
“‘企’字由人和止组成。”喝了酒,嗓子有点涩,许是带着一点紧张,从喉咙出来的声音,传出颤颤地波动,但话一出,窸窣的议论也戛然而止。
这声波彷如有一种魔力,令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