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并未再去杀另外活着的两人,提着剑转身而去。
杀人的场面,钟离湲第一次见,却也并不害怕。待那男子走后,大厅已是一片狼藉,鲜血遍地。
来寻欢作乐的嫖客此刻没了心情,有的双脚打着颤快速离开了,只剩下个别带着姑娘上了楼,而在门前雕栏处观战看热闹的客人此刻兴致已过又进了房,只剩下老鸨看着大堂的一切哀嚎。
“陆景行,此事,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地上的两人艰难爬起,朝着门口大声嚷出一句,随后相互搀扶着向外走去。而那令他们愤恨的身影早已沉没在了漆黑的夜幕里,不见了。
后来醉影楼的小斯丫鬟忙到大半夜才将这一片狼藉清理干净,将尸首抬出,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早晨,阳光自窗口斜撒了一地,斑斑驳驳。在睡梦中钟离湲便有一种谁在训人的错觉,如今睁开眼睛,传入耳中的果真是来自楼下老鸨的怒骂声。
钟离湲梳洗完毕后,还未从妆镜前起身,透过镜子就见妙莺端着一碟糕点推门而入。
“来尝尝,这是我刚让丫鬟从集市买来的。”妙莺径直走向案几前,轻轻招手而唤。在钟离湲这里,她表现得一向随意,就如在自己房里一般。
钟离湲在妙莺对面坐下后,顺手从盘中拿起一块,吃了一小口:“是不错。”
“昨晚没将你吓坏吧?”妙莺睁着一双桃眼,偏头看钟离湲,随即转着眼瞳,“像昨夜这样的事,你得习惯,每年都有一两次。”
“闹出人命,你们都不报官?”钟离湲随口而问。她昨晚可是见那尸体被直接抬了出去,这些人甚至连一点报官的意识都没有。
妙莺一脸的满不在乎,鼓着桃腮摇头:“江湖事,江湖人自己解决,只要不伤及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官府是不会管的。这也是朝廷与江湖无形之中所形成的规矩。”
钟离湲神情漠然而平淡,略略颔首:“原来如此。”
“这不,阿母有气无处撒,正在训斥这一众人呢!”妙莺撇撇嘴,一手指向门外,说着还不忘咬一口糕点。妙莺自己都很佩服她这个阿母,真是够了,自己遭了损失,却要拿一堆无辜人出气。
两人沉默地坐了片刻,楼下的训斥声竟是戛然而止,转而便传来了老鸨那饱含殷勤的话语声:“孙公子,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
“我是来看浅烟姑娘的,她无碍吧?”
“浅烟她没事,公子快去吧,她在楼上等着您呢,期盼着您。”老鸨这笑的声音比哭还难听。
妙莺嘴角旁绽出一抹狡黠,轻快地从盘中拣起一块糕点,随即起身:“是来找你的,我先走了。”
钟离湲没想到那个孙公子会来得这样早,幸亏她早有准备,不至于此刻露出破绽。
“浅烟你无事吧?昨夜之事,我听说了。”这一次那孙公子也不知敲门就直接进来了,表现得甚至比妙莺还要随意。钟离湲冷冷地瞟他一眼,只觉得他说的话直叫人恶心,他何时连姑娘二字都省略了。
不喜虽是不喜,钟离湲还是平淡的回应了一句:“没事,公子请坐。”
“昨晚有公务,未能来看你,却不曾想竟发生了这般悖逆之事,这些江湖人真是越发狂妄了。”孙公子一脸的愤恨。
相较于孙公子那表现出的激动神情,钟离湲眸光却是冰凉而沉静,说道:“只是看了一场热闹而已。”
“我待会儿便去同阿母说,将你赎出去,此地太不安全。”孙公子话音坚定,定定地望着钟离湲,似是在向钟离湲表面决心。
钟离湲面无波澜,低垂的目光逗留在案几边缘,口吻冷淡:“我在这过得很好,不需要公子来赎。况且,你将我赎出去,之后呢?”
“自然是带你回府,做我妾室,我定会好好待你的。”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在孙公子眼里也确实如此,纳个妾太平常了。
钟离湲那掩在面巾下的嘴角浮起一抹讽意:“你确定贵府会同意让一个青楼女子进家门?”
“这个你无需担心,我自有办法。”孙公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钟离湲不以为意,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敲着案几,轻嗤一声:“你连我的面容都没见过,就想着要赎我?”
这话似乎提醒了孙公子,不禁意间,目光再次落在了钟离湲那被遮掩的脸上,话语中带着几分推论:“单看浅烟的眉眼,我猜你的容貌也定是无可挑剔的。”
“公子那晚想看我的容貌,我没有答应,现在我就让公子见见。”钟离湲缓缓抬手,取下了左边发上固定面纱的发簪,露出半张脸来,毫不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
见面前这男子的目光逐渐发直,钟离湲故意以试探性的口吻,轻唤道:“公子。”
孙公子双眼一眨,回过神来,转而不住摇头,啧声道:“可惜,可惜,你这脸……”
“被绿矾油所伤。”钟离湲话音冷淡而略带淡淡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