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燃同吴庸两人商议停当,吴高亦已手持令牌将寅卯两支全数调来听命,两人也不再多言,径直领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卒,直扑太师府而去。
有宋一代,汴京城中不设宵禁,但再夜间的街面治安上却只有更为谨慎的。
各坊之中皆招了坊丁按规矩一夜三巡,开封府中也有当差之人巡街,便是禁军也是诸部轮值,要上街弹压地面的。
坊丁是民间丁壮组织,不敢寻皇城司的晦气,开封府中人见着火把灯笼下映得分明的叶大人那张脸,也都自觉让开了前路。
唯有禁军同皇城司平日里就摩擦不断,没事也要找些事出来的。
说起来争得也不过是“圣心”二字罢了。
禁军皆是良家子出身。
尤其近年来虽然边患不绝,内部却是承平已久,禁军卫戍京畿,外无征战之苦,内还有个天子近卫的名头。
因而官宦人家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弟大都被父兄塞进禁军来镀金,私下被汴京民众称为“衙内军”。
官家虽然依例循往,对禁军别有一份优容在,然而那更像是长辈对世交家中顽劣子侄的宽容,不予计较罢了。
一旦遇事,两厢争执起来,却总是要更看重皇城司一些的。
禁军中人自然是不服气的,种种嫌隙皆由此而起。
却说今夜轮值的这一队乃是上四军之一天武卫的人,队率恰好又是个同宗室拐弯抹角有些亲戚关系的,想着当今天子素来优待宗室,纵然惹事也多半是高高举起,轻轻放过,遂故意领着自己的人迎面撞了上去。
不但非要一个人一个人地查验腰牌,还晃着膀子,斜眼瞧着吴庸,眼神在他与叶燃之间来回打量着,一脸的阴阳怪气,看着便像是要开口说两句不中听的了。
吴庸吴大人哪里是肯忍气吞声的人,只是他度着叶燃于太师府之事很是上心,恐怕不愿节外生枝,在此与禁军周旋,便只在心里的小账本上给这人记了一笔,打算等此间事了再加倍算账。
然而吴大人难得息事宁人一回,叶燃却不是会让友军吃亏的性子,更别说还有个全副心神都放在师姐身上的小师弟随在一旁。
他们师姐弟两人自有多年来的默契在,叶燃只侧头看了叶灼一眼,他便已会意,闪身上前。
叶灼今天因想着要同师姐一道出来,故而穿了一套丁二爷特特定制的绯红裙衫,越发映得人如桃花,娇艳无匹,出手却也是狠辣无匹。
一道绯影闪过,众人尚来不及反应,便已听得“叮叮当当”乱响了一路。
再定睛看时,只见这一队禁军人人捂着手腕,雪雪呼痛,他们原本持在手中,或挂在腰间的诸般兵器均已被随手抛在了街面之上,如同一堆破铜烂铁一般。
叶灼此时已经站回了叶燃身畔,手中却多了一柄以鲨鱼皮做鞘,镶金嵌玉的长剑。
他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反持着剑柄,斜斜指地,冷笑一声,道:“萤火之光,也敢同日月争辉?”
说罢手腕微微一抖,众人便见那柄长剑从剑锷处起寸寸裂开,转瞬便化作了无数碎片,跌落在地面上。
一时间被两队人马堵满的长街上,竟是鸦雀无声,唯有那细碎铁片落在地面,有如春雪落叶,只有簌簌轻响,却更显得这情形的可怖。
那队率又是气急又是心痛。
这口削铁如泥的宝剑乃是他重金求来的,平日里多得同僚艳羡,日常宝爱有加,连用都不舍得用,竟被人如此轻而易举地毁了去!
心头自然是咽不下这一口气的,却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正欲忍气吞声先闪过一边避避风头,待明天带齐了弟兄再去寻这,这个小娘子的麻烦!
他犹自在思忖这身手奇高的绯衣小娘子到底是皇城司哪一支的近卫,却不知此事尚未了结。
叶燃瞥了对面禁军一眼,便知他们多半还不服气,略一沉吟,也不同他们废话,径直排众上前,自袖中取出一块腰牌,朝前晃了晃。
待对面之人认清了上面记认,脸色陡变,这才淡淡道:“天武卫甲部亥支全员,明日卯时起至城外教场,操训三月。”
说罢也不去管这一队禁军是如何面面相觑,又是如何惊疑交加的,自顾向前而行,叶灼随手将剑柄抛落一边,跟了上去。
两人所过之处,无须队率开口,禁军已然全无胆气,纷纷向两侧让了开来,一时间竟如退潮一般,竟空出了长街正中能容四五人并肩而过的一条路来。
皇城司众人相随其后,昂然而过。
吴庸养气功夫一流,是以只拱手而过,并不多言。
如吴高等年轻人却早已经忍不住眉开眼笑。
有几个调皮的甚而还朝禁军众人拱手连道“承让承让”,又装模作样地目视地上那一堆兵器,摇头叹息数声,方才随队开拔了。
直气得那队率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咬牙朝皇城司趾高气扬的背影看了半晌,方恨恨地一挥手,道:“加急报上去!我就不信……不信他们皇城司当真能一手遮天了!”
话虽是如此说,他心中却也明白,禁军各部固然是天子亲卫不假,皇城司却是天子耳目,天子鹰犬,更是天子的私人。
要说别的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