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院子上方的空气骤然浮动,像是火烧般撕裂开一个口子,寂静的院中呼啸着涌入肃肃寒风,卷起一地飞尘。
黎谆谆被狂风吹得睁不开眼,她抬手挡了挡风沙,足下向后退了两步,运气调息站定了身子。
那口子很快又被什么法力填补了上,不过顷刻间,院内重归清净死寂。
黎谆谆睁开眼,便看到迎面走来一个全身包裹严实的黑衣人,看着身形像是个男子,头上戴着斗笠面纱,层叠的黑纱垂至颈间,掩住了他的面容。
他并未靠她太近,便驻足停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似是看了她一眼,慢慢抬起手掌。
黎谆谆盯着他,在他对她出手之前,唇瓣抿了抿,却是唤了一声:“十七师尊。”
黑衣人动作一顿,掀开掩住面容的黑纱,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庞。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幽潭般的黑眸对上黎谆谆的脸:“乖徒儿,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轻声道:“你腰上的酒葫芦印出来了。”
班十七垂眸望去,果然看到黑衣下微微透出的葫芦形状。他的酒葫芦巴掌大小,拴在身上栓习惯了,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竟是忘了取下来。
但被认不认出来也无所谓了,他掩住自己的面容只是不愿多生事端。
“你是来杀我的?”黎谆谆看着他,“还是要用我威胁南宫导?”
班十七勾着嘴角:“早便说过你聪明。”他将头顶的斗笠摘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我需要你身上的谛羲,听闻谛羲可滋养万物生魂,或许能救我夫人。”
听他这样说,黎谆谆也不惊讶,只是忍不住问道,“你便是创造系统局的人?”
“你又为何非要等到现在?”她道,“千年前黎不辞就将谛羲给了我一半,你那时候便可以动手,为什么费尽周折,等到现在才动手?”
说着,黎谆谆又想起了什么:“现代世界也是你创造出来的阵法?”
班十七笑着看她:“乖徒儿,你的问题有点多啊。”
说是这样说,他却耐着性子解释给了她听:“是,我是创造系统局的人。”
“你问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不过我有时间慢慢讲给你听。”班十七唇畔微微扬着,“此事要从两千多年前说起了……”
那时候黎殊刚刚拜入天山。
她拜师在蔼风座下,但她天赋异禀,没过两年,蔼风便已是教无可教了。
于是黎殊被送到了师祖的占星殿中,师祖生性冷淡,对于座下两个亲传弟子花悲和蔼风皆是不苟言笑,疾言厉色 。
一开始师祖对待黎殊亦是如此,他要求她一日修炼九个时辰,除习练剑修日常的基本功外,还要抄写背诵剑修御剑的秘籍口诀,甚至要求她将出剑的每一招式都画在纸上。
这样高强度的习练,便是花悲和蔼风也要坚持不住。
但黎殊不惧辛苦,也从不偷懒耍滑。
师祖让她修炼九个时辰,她便修炼十个时辰;师祖让她抄写一本秘籍口诀,她便抄写背诵两本秘籍的口诀;师祖让她将出剑的招式画在纸上,她便将每一招式都画上三五遍。
这便罢了,黎殊甚至还能用剩下的两个时辰,浇浇花、种种草,研究一下灵草的生长趋势。
在她日复一日的坚持下,师祖渐渐接纳她的存在,并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他们两人不是师徒,却胜似师徒,整日形影不离,日夜相对。便也因此,在接下来将近一千年的时间里,师祖竟是铁树开花,对黎殊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
而黎殊对此毫无察觉。
师祖并不像蔼风那般,他喜欢归喜欢,但他从未表现出来过。那离经叛道,不为人知的爱意被珍藏起,深埋在无人知晓的心底。
可偏偏师祖是六界外净地神殿中沉睡的天道抛下去的一缕神识,师祖越是压抑自己的爱意,天道便也感受的越明显。
直到那爱意堆积成山,如山洪侵泄,将沉睡中的天道唤醒。
天道几千年便会抽出一丝神力或是神识,将其送到六界内外,封印记忆和神力,令其投胎转世成人,守护六界安危。
但他的化身天生缺情少爱,大多性格冷漠淡泊,至死时仍是孤寡一人。
天道这一次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情绪,他不免困扰,便亲自下了凡间。
他本是要见一见自己的化身,却不想自己与师祖长得一模一样,刚到天山就被黎殊认错了。
黎殊将要突破大乘期,修炼修的有些走火入魔,师祖准备带她去闭关静修,而她错将天道当作师祖,便询问他何时闭关。
天道自然不会带她去闭关了,他伸手要抹去她的记忆,手还未刚抬起,她却一口血喷了出来。
正巧此时远处走来天山弟子,黎殊不愿让旁人知晓自己走火入魔的事情,心里一着急,攥住他抬起的手,便拉着他往山下跑去。
她硬是拉着他跑了半个时辰,而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是任由她拉扯着,并未再下手抹除她的记忆。
天道陪她在山下瀑布底的石洞中闭关了半个月,他们面对面坐着,离得并不算近,他打量着她,清晰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