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家屋里,姚静端着木盆,里面搁着衣裳。她抿着红唇,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里有一些悲凉。
“我回来啦!小军,你妈今天有没有给你做好吃的啊?”
刘小勇跟个二百五一样,嗷嗷叫着跑回家,赤着脚,衣裳上都是泥水,不知道他在哪个泥坑打了滚。
姚静眉头微微蹙起,朝旁边避了避。
刘小勇要是心里有点数,应当知情识趣避开,可刘小勇数是不可能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
“三婶!”刘小勇快活地叫了一声,扭着身子把他那件脏衣服从头上揪下来,朝姚静的盆里一摔。
“三婶你帮我把这衣裳洗了罢。”
姚静忍了又忍,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手指把他的脏衣服从盆里捻了出来,往板凳上一丢。
刘小勇:“?”
他太奇怪了,“三婶,你、你怎么不高兴了?”
以前三婶做点心的时候,可勤劳了,人又温柔。在他妈回娘家的日子里,三婶时不时主动帮他洗衣服。
结果三婶现在越来越懒了!
自从被他妈带来的民兵吓过,明明什么事也没有,三婶却不敢做好吃的了。三婶真是个胆小鬼啊。
渐渐的,三婶变了好多哦,三婶不勤劳也不温柔了,天天闷在屋里,肯定是在快活地睡大觉。
刘小勇嫉妒地想。
偶尔出来一趟,还给他摆脸色,还扔他衣服。
刘小勇突然就难受起来了,他想他妈了,果然还是亲妈好,他妈凶归凶,但有好吃的全给他吃,天天给他把衣裳洗得干干净净。
有妈的孩子才像块宝啊,刘小勇不想再当草啦。
刘大柱正好到家,一进屋见到这情况,马上就有了自己的理解。
“刘小勇,你又不听话。”他发火了,“你看你三婶,被你气得都要掉眼泪了。”
不是还没掉吗?
他妈那时候都被他爸打哭了,他爸不也无所谓吗?
刘小勇不由产生了疑惑,难道三婶的眼泪比妈的眼泪值钱?
“我要我妈!”刘小勇大喊起来,“我要我妈回家,我想我妈了!”
刘大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格外难看。
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里,潘桃真的一次都没回老刘家,带着小萍那个丫头片子,娘儿俩个都住在老潘家。
真不知道老潘家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白养着这两张嘴。
其实还真不是,刘老太早就请人打听过了,潘桃在她娘家队里天天下田苦干,工分都记在老潘家头上,老潘家还能有个屁的意见。
这一个多月以来,刘大柱简直吃尽了苦头。他一个大男人,自然是不应该干洗洗捞捞这种事的,刘小勇衣服还能给姚静带洗,他的衣服……不敢惹姚静生气,刘大柱只能塞给刘老太洗。
刘老太压力更大了,脾气更坏了,天天在家辱骂殴打刘大柱,刘大柱天天在她面前滑跪,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纵然如此,刘大柱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
别人看不到他的不容易,姚静一定看得到,他迟早要让姚静感受到他的这颗真心,就是不要潘桃回来,他就守着姚静。
这么想着,刘大柱又深情无比地把油腻眼神往姚静脸上瞟了。
姚静成忍者神龟了,好歹没吐出来。
她面若冰霜,轻哼了一声就要离开,院子里就在这个时候发出了“轰咚”一声巨响!
“天老爷哟,妈倒了,妈又倒了!”
刘二柱的鬼哭狼嚎传过来,老刘家上上下下一下子精神了。
“妈——”
“奶——”
大的小的全往院子冲。
刘老太不愧是能干大事的,也不晓得她的怎么弄的,只见院子里的水缸都倒了,水哗哩哗啦泄了一地。
刘老太就坐在一片狼藉里,指着刘二柱,疯疯癫癫反反复复问一些震惊老刘家人的话。
“刘二柱你当工人了?你真当家具厂工人了?”
老刘家大大小小简直摸不着头脑。
这话什么意思啊,每个字他们都听得懂,然而连起来、尤其是带上刘二柱这个主语之后,老刘家的人就集体降智了,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倒是刘小勇,光着身子可能会让大脑更清醒一点,他迷茫地重复一遍。
“我二叔,当工人,家具厂的?”
日了。
他爸他三婶还有他的堂弟妹通通瞪着他,仿佛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刘小勇一下子就怂了,蹲到缸边玩水。
刘小军跃跃欲试,手立刻被姚静打了一下,萎了。
院子里没人说话了,老刘家的人求助地看向刘老太,刘老太目光死死地黏在刘二柱身上,根本看不过来其他人了。
连福宝过来,刘老太都是凭感觉搂着她,眼神没晃一下。
“刘二柱,你说话啊,你有本事就说话!”
刘二柱简直无语了,他端着茶缸喝了口水,满脸的无奈。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都说了,妈,你还要我说什么哟?”
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从刘老太的脚板底蹿到了天灵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