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枝木六扇曲屏风, 屏心是丝帛所制, 每一扇上头都彩绘了各式山水花鸟、飞禽走兽。
偏殿寝间里仅有的几盏油灯与烛火,微弱的光透不进屏风来, 昏暗中僵持不下的一男一女, 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仙仙乖,朕是有苦衷的,回寝殿朕再慢慢与你说, 好不好?”皇帝突然打破了僵局, 语气里满是诱哄的意味,“这大年初一的,别生闷气了。”
他听到微微啜泣的声音,有些惊慌失措,整个心疼得像被刀绞一样。
伸手想把她抱进怀里好好亲一亲, 又想到她方才挣开自己时的决绝,双手顿时僵硬地停在半空。
他声音带着一丝哭腔,低声哀求道:“仙仙, 朕真的不骗你,回寝殿朕就告诉你原因, 嗯?”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失去她了。
在她面前, 他仿佛永远都是那个粗俗鄙陋、一无所有的小兵,明明就在她身边却不敢露面,担心自己凶悍的外表会吓着她, 只敢远远地偷看几眼。
攒了许久的军饷, 全给她买了珠花和帕子, 也只敢偷偷摸摸地放在她家的门前,躲起来确认她捡到后才离开。
这些远远不够,他喜欢的小姑娘得拥有世间最好的才行,于是他拼了命地在战场上厮杀,使尽浑身解数往上爬,成了镇国大将军手下最得力的副将。
他在战场上搜刮来了不少战利品,堆金积玉、翡翠珠宝,通通都想捧到她面前,尽数给她。
后来把她接进宫里,又为她将露华宫大修了一遍,碧瓦朱甍、雕梁画栋,全是用如流水般的银钱堆砌出来的,成了整座皇宫最为金碧辉煌的宫殿。
也不顾自己刚称帝,尚未稳坐龙椅,就把原本拨给后宫内院的开支一再缩减。
甚至还借口国库空虚,把陈嫃当时的封后大典给省略了,一群宫人内侍和一顶凤辇,就将人接进宫来。
即便两人前世已经恩爱了一辈子,但只要面对赵仙仙,他还是将自己放在如尘埃一般卑微的地位上。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轻易牵动着他的心。
赵仙仙强忍着泪水,双肩不自觉地微微耸动,努力控制住鼻子抽泣的声音。
沉吟了半晌,她才颤颤地说:“好,臣妾跟陛下回去,可陛下不许再骗臣妾了,不然......”
直到这辈子,她才决定要交心给眼前这个把自己捧在心尖上的男子。
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背着自己打压自己想要保护的亲人,还让人隐瞒起来。
这个大混蛋,明知道自己前世对哥哥的死耿耿于怀,却还做出这样的事来......
“仙仙乖,别往下说了,嗯?”皇帝声音嘶哑,用衣袖帮她拭擦着脸上的泪痕,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坏了她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
随后赵仙仙就去把寝间耳房里的乳母叫起来,让她过来继续守着大皇子。
皇帝将她挂在雕花大衣架上,那厚实的银狐毛滚边氅衣取了下来,温柔地帮她穿上。
犹觉不够,又把衣柜里叠放整齐的厚棉被取出来,将赵仙仙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再打横抱起她。
赵仙仙有些猝不及防,唇齿间不由自主地溢出细弱的吟哼声。
他自己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抱着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赵仙仙离开了偏殿,穿过刺骨寒风,大步流星地往正殿后方的寝殿走去。
被放在紫檀木拔步床上后,赵仙仙挣扎着从卷着的被子钻出来,披散的青丝变得乱糟糟的。
她倏地想起清云说起前朝趣闻时,提过从前的妃嫔都是光着身子再用被子卷起来,被内监抬着送到皇帝寝宫里,然后自己从卷着的被子里钻出来再侍寝。
她回想了一下方才自己的动作,顿时羞赧了起来,脸上火辣辣的。
皇帝见她脸红耳热的,便以为是自己捂得太严实把她闷着了,又心疼又愧疚,急忙帮她解下氅衣来。
“陛下方才不是说,回来寝殿就与臣妾坦白吗?快说罢。”她有些忸怩作态。
又迅速抬眼睨了他一眼,见他没发现自己方才的不妥,暗暗松了口气。
皇帝实在不愿让她知道这些事情,只是这回若是再含糊过去,日后仙仙定还会因着赵深的事与自己争执。
他也翻身上了床,试探着想将她抱进怀里,见她没有推开自己,还乖巧地把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心里一阵狂喜,低下头来贪婪地在她白皙细嫩的脸上印下细细密密的吻。
赵仙仙气得撅起的小嘴能挂住一把小油壶,娇嗔道:“陛下快说呀!莫不是只是为了哄骗臣妾回来,才......”
“自然不是!”皇帝有些难以启齿:“仙仙,你听了不要害怕,赵深他......他对你起了坏心思。”
“坏心思?哥哥想害我?”赵仙仙一头雾水,秀眉微微蹙起。
皇帝想到赵深就来气,语气透露出隐怒:“他胆大包天,竟敢觊觎你,还妄想从朕的身边夺走你。”
“怎么会......”赵仙仙瞠目结舌,又仰起头望他:“会不会是陛下您弄错了?他可是臣妾的哥哥啊!”
毕竟这位可是连亲生儿子的醋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