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秋瞬时了然,无声苦笑。 时机拿捏的刚刚好,一众女眷此时蜂拥至花厅门前,皇亲百官也站在不远处的游廊水榭旁。二公主梨花带雨这段话,乍一听,分明是太子妃仗势欺人嘛!夫妻一体,蜀王离京、二公主远嫁也未尝不是太子的意思。明日言官的折子得把官家的御案埋了。 更何况,提到沈婉婉好比精准踩在傅暝的逆鳞上。 自己又被算计了。 莫念秋知道辩解是没有用的,因为如今被泼了一身茶汤的是二公主,她那句话被单拎出来,也没给蜀王妃姑嫂留任何颜面。 傅暝这愠着怒火的话已经表示,他信了二公主的话。 是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从不会选择相信她。 还好,她如今也不奢求了。 方才还清朗的天气,慢慢地压上一片暗沉的积云,渐起的风灌入花厅,山雨欲来了。 李凝烟看到问讯赶来的夫君,委屈惹怜的告状,“夫君,她们都欺负我。” 泪水潸然的二公主也已经泣不成声,“大哥,我今日遭此羞辱,该怎么活呀!如果让我和沈娘子那般远嫁出京城,不如直接撞死在这里算了。” 说着,掩面朝花柱上撞去,被蜀王一把拦下躲在怀里哭,蜀王爱妹心切,疼得愤愤然质问莫念秋, “太子妃,昭华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惹得你如此对她。她如果有什么做错了,你告诉我,或者贵妃、父皇,我们绝不会护短的。” 句句将她架在火上烤, 莫念秋没有半分陷夫君于不义、欺凌兄嫂妹妹的窘态,反而气定神闲,眼底还闪过一丝顽皮, 这些都悉数落在傅瞑眼中。 既然已经闹开了,那索性再热闹一点,反正如今她也没什么需要顾念的,修眉一挑,语声平静地回应, “二公主今日到底做了什么,我当然会一五一十地向皇后禀报,如果需要当面向父皇陈词,也是可以的。” 他们惯会用流言当利剑,生吞了人还不吐骨头。 “二公主和蜀王妃今日几次三番提到沈婉婉娘子,倒是不知道是何意。据我所知,沈娘子的婚事是宣平侯请旨,父皇赐婚。自古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不成还要自己贴上去嘛!” 这话暗戳的不仅是蜀王妃,也包括二公主,她刚才来迟,是为了路上偶遇兵部尚书家公子。 两人闻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偏生半个字回击不了。 莫念秋面不改色,朱唇轻启,语速徐徐继续说着,“朝堂上尚有三司会审才会定罪,今日孰是孰非与其让大家猜测,不如效仿三司,咱们辩一辩。” “太子妃这又是什么意思,二公主乃闺阁女子,效仿三司你让她日后如何见人。”蜀王妃李凝烟怒目而向,今日爹爹被官家召进宫处理政事没来,但气势上不能输。 蜀王也严词反对。 二公主只想给太子、太子妃找个不痛快,没想到事情闹到如此境地,未出阁女子过堂名声可就毁了,这下真的被气出了眼泪。 “后院之事了于后院。碰巧大理寺卿、兵部尚书、御史台夫人今日都在,不若请她们夫人坐于堂上,是非公断自有定论。” 莫念秋只身对三,身气凛然不惧,言辞不闪不躲,一众男宾虽在远处,但闻其声、观其行、听其言,都隐隐觉得这位太子妃身正端行,倒是蜀王一侧气度落了下风。 “真是荒谬。”蜀王妃“哼”了一声,士气消沉了几分,她纵横汴京城贵女圈十几年,头一遭背上冷汗直冒。 本想挖坑让莫念秋跳,如今却把自己埋了。 莫念秋啊莫念秋,果不其然是商贾之女,不按常理出牌啊! 二公主气得咬出一口血来,双眸似刀地剜着莫念秋,眼瞅着单靠蜀王妃是靠不住了,自己撑起身子刚要回击,一道脆声插了进来, “我倒是看着可行,刚才发生的什么我看的一清二楚,我愿意作证。” 坐在席间吃完最后一口茶水果子的林宛白,漱了口茶水,闲闲掸了掸罗裙裙摆,爽利地起身说道, “你们姑嫂二人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先是二公主不分尊卑,让太子妃给她倒茶,一击不成,又命贴身宫女绊倒太子妃的宫女,还恶人先出手要打人,结果主仆二人自食恶果。如今反咬一口,简直没脸没臊。” 蜀王被这话噎得像吃了瘪的苍蝇。 风云涌动间,傅暝目光闪动,神色复杂地看了莫念秋一眼。 花厅的事情被林宛白这番话搅得更加风云诡谲,众人有那样一刻的静默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