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星繁,蝉鸣还息,窗外是一片温柔的宁静。 傅瞑静静地躺在拔步床上,没有了往日那般庄肃,整个人松垮地陷在被褥里,单手附在眉目间揉捏着眉心,双眸紧闭掩去了些许凉薄,疲倦的愁容爬满了冷峻的脸庞, 两世以来,莫念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傅瞑, 似是卸下了满身的铠甲,露出心底最柔软困怠的一面给你看。 但莫念秋知道,只是酒醉而已,明日,他又是那个寒星入目半世凉的天齐太子殿下。 莫念秋端起长几上的醒酒汤,朝床榻走去, “殿下,醒酒汤熬好了,你坐起来一些喝了,会好受一点。” 逆着月光,傅瞑看不清莫念秋的神色,只觉得她踏着一树海棠而来,如花之仙子,让人心生向往。 他强撑着床榻坐起来一些,面露疲倦地斜靠在引枕上,莫念秋轻轻地舀了一勺醒酒汤送至他嘴边,入口清凉,许是她喂得急了些,漏下一滴在傅瞑嘴边,莫念秋拾起帕子替他擦嘴, 丝滑细腻的帕子碰到他嘴边时,傅瞑僵了一下, 跟内侍完全不一样,力道不轻不重,轻柔地似是微风拂面,一双旖旎的杏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面带桃花,朱唇不点而赤、娇艳欲滴,鼻尖满是她香甜的体香, 强压下的燥热一股脑不管不顾地冲上脑仁, 傅瞑手掌发烫,忽然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接过醒酒汤,嗓音低沉沙哑,“我自己喝。”清凉入口,傅瞑的胸中的燥热去了一半。 莫念秋将手缓缓地抽离出来,等接过空碗,毫不迟疑地放下清美如雪的床幔, 隔着朦胧的帘幕,清冽如娟娟泉水的声音倾渗而来,“殿下好生休息,我先告退了。” 傅瞑醉酒及睡,用不得她伺候,她也不想伺候,如今只想速速离开,她等不及要抿一口鲜甜嫩滑的生腌蟹了。 傅瞑静静躺在熟悉又陌生的床榻上,往日醉酒后倒头就睡,今日意识却分外清亮, 淡淡的清香裹挟着全身,他一闭上眼,就仿然觉得莫念秋躺在身侧,不知是否喝醉酒的缘故,浑身燥热却无力, 只能强睁着沉重的眼皮,胸口痒闷,抑不住那轻不可查的希冀, 望着银光透亮的素淡床幔,透着几分陌生与戚艾,这是婚后他第一次躺在“自己”的床上。 新婚那日,他牵着红绸将人刚送至宜春阁,八百里加急便来了,他毫不犹豫抛下她离开了。 半月有余,她独守空房毫无怨言,对他极尽为妻的温婉周到, 内疚涌上心头。 傅瞑强撑着意识,想等她回来, 直到夜色暗涌,蝉鸣再起,床幔再也没有揭开过,他的意识在漫长的等待中涣散,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莫念秋出了内室后,重又叫人端来生腌蟹,又配了两碗米饭。莫念秋迫不及待地捏出一口蟹肉吸进嘴里,一股浓浓的鲜之味扑面而来,这道菜做得很是地道,拌在米饭里嫩滑软糯,回味甘甜醇厚。 心澈从旁伺候着很是吃惊,两人本来坐在廊下,窃以为足够她们惬意地吃完蟹肉,没想到太子动作这样快。 心澈心涟虽然都未经□□,关心的事情天壤之别。 心涟紧锁着小眉头,嘀咕道,“太子这样不怜惜姑娘,把姑娘都折腾饿了,以后如果太子日日来,那姑娘岂不是日日要受累。” 莫念秋闻言差点呛到, 她俩不会以为她和傅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吧! 莫念秋知道这俩丫头因为这事肯定听了不少入不了耳的话,不忍拆穿,兀自舀了一大勺生腌蟹拌饭塞进嘴里,没有解释。 直到两碗米饭下肚,莫念秋仰面靠在樗樗红木圈椅上,才算得了今夜圆满。 她眼皮酸困,却还是命人将净室泼了三遍水轻扫干净,通风散味,才堪堪进去洗净了身上的酒味,还有沾染的不属于这里的浓郁熏香,换上件干净的中衣回了内室。 内室静若安然,只有清淡的夜风伴着几缕热浪卷进殿内, 她悄声从大红漆橱里抱了床被褥铺在琉璃窗下的罗汉床下,伴着微风不燥,沉沉地睡着了。 这次,她打心底里是想离开的,所以,不想与傅瞑有任何肌肤之亲,她也厌弃傅瞑碰她。 所以,不如各自安睡,得以自在。 * 曙光破晓,热浪渐起。 二十年来,傅瞑破天荒头一遭起晚,心涟心澈候在殿外,刘内侍带着前院的内侍女官等在宜春阁门外, 今日恰巧休沐,众人默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