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阁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架秋千,“吱呦吱呦”在海棠树下晃悠,莫念秋歪在藤架上,手里握着一本书卷,低头看得沉迷, 一朵海棠似是也被书里的故事吸引,翩然飘落在莫念秋鬓边,时光在这一刻仿佛也为之驻足,岁月静好,令人不忍打扰。 傅瞑不知道在月洞门前站了多久。 当霞光万道之时,莫念秋轻叹了口气,一双眼眸恍如隔世般,跨越了生死悲欢的离愁别曲抬眼看向傅瞑,双目对视,傅瞑的心无端揪了一下。 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立在月洞门,有那样的一瞬,莫念秋分不清到底身处前世还是今生, 足足愣了半响后,她方才反应过来,匆忙放下书册,抚着裙子跳下秋千, “太子殿下万福。” 思绪还没全然从话本里抽离出来,清亮的杏眼如同蒙上了一层水雾,露出鲜有的娇憨。 他今日一身黑衣,金丝暗蛟纹路点缀,腰背挺直如青松,菱角分明的脸庞犹如雕刻般冷峻,一双幽深至极的黑眸流转着捉摸不透的幽光,莫念秋上一世懵懂的少女心就是被这张英俊绝伦的面庞魅惑,迷失了自己。 一眼两世,噩梦萦绕。 傅瞑被她直勾勾看得耳根泛红,几乎是一瞬间目光避到别处,落在晶莹剔透的茶水果子上, “果子很好吃。”声音深沉带着丝丝清凛,如夏日清泉,又如巍巍高山,曾经让莫念秋觉得既踏实稳重又沁人心脾。 如今听着,只剩一片凉薄, 他这话的言外之意,难不成是因为刘内侍拿回去的茶水果子被他发现,责怪自己未主动奉上? 这也不对,他不可能为了一份茶水果子特意跑一趟,即使是兴师问罪。 莫念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如果殿下喜欢,我命人送些到含象阁。”恨不得立马拎着饭盒恭送。 傅瞑并非贪嘴之人,止住她,“不必了。”这不是今日来意。 闻言,莫念秋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里,等着傅瞑说明来意。他攥了攥手,反而局促在原地, 恰在此时,心澈回禀,“太子,太子妃,晚膳备好了,请用膳。” 莫念秋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傅瞑拎起酒坛在她面前晃了晃,青釉酒坛发出清脆的嘀咚声, “我带了酒,今日我与你小酌一杯。” 话音刚落,傅瞑兀自进了明间,莫念秋不情不愿地随在身后,在他们身后,红彤彤的霞光如瀑布闪烁着飞泻而下,将整个院子映衬得温馨惬意。 他素来滴酒不沾,今日这般,莫念秋更加断定他肯定有事。 今日傅瞑来得正是时候,夏末初秋,蟹美膏肥,莫老爷遣人刚送来了十几只阳澄湖大闸蟹,拎到小厨房做了一桌子闸蟹盛宴,足足有五种螃蟹的吃法,清蒸了十二只,挑出其中六只黄灿灿的蟹黄包了一屉蟹黄汤包,余下的蟹肉炒了一盘香辣蟹,外做了两小盅蟹黄豆花煲,还有一盘莫念秋最爱的生腌蟹没端上来, 这一桌子菜本想与心澈心涟畅快吃一顿,谁知来了不速之客。 心澈为两位主子分别端了一盅蟹黄豆花煲。莫念秋莹光闪烁,小脸拧成了菊花看着她,写满了歉意。但于心澈而言,一桌菜能让太子太子妃增进感情,顾着乐还来不及呢,哪里读得到莫念秋的意思。 宫人们忙活完便退到一旁,餐桌上只剩“食不言”的寂寥,莫念秋默默舀起一勺白嫩鲜黄的蟹豆花喝着,余光瞥见傅瞑正揪下一条蟹腿放进嘴里咬着,蟹肉蟹壳被嚼得一团乱被吐了出来,简直暴殄天物。 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莫念秋低回轻柔道,“殿下,大闸蟹不是这么吃的。” 话音落,莫念秋拿起一只大闸蟹放在面前的小方桌上,打开一件方形檀木小盒,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八件精巧的银色工具。 “这是蟹八件,吃蟹讲究文吃,从蟹黄、蟹膏、蟹肉再到蟹脚,慢慢享受蟹带来惬意享受。” 莫念秋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总是会显得十分健谈,洋洋洒洒地讲述着大闸蟹的吃法,手底下也未闲着,先逐一剪下八只蟹脚以及两只大鳌,再用长柄斧撬开蟹壳,用钎子刮出蟹黄,剔除蟹鳃,又用蟹针将壳里和蟹腿上的肉一一挑顶出来,放在三足白瓷盘中, 剩下的蟹壳拼回去,还原成了一只神似的螃蟹。 这才是真正的完美。 莫念秋满意地审视着自己作品的档口,傅瞑拎起青白釉刻花注壶,倒了两杯桂花酒,一杯推到莫念秋面前,莫念秋顺着酒杯推过来的方向,眼眸里盛满疑惑地望向傅瞑, 他从未与她饮过酒。 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