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 气温微冷。
卫蓁重新覆上面纱,出发前也给祁宴做了一个面罩,抬手为他系好:“你要是路上觉得累, 可以靠着我身上歇息。”
她用力一夹马肚,马儿迈开四蹄跑了起来。
祁宴看向怀中人,黄沙与脏污沾染上她的下巴, 她全然未曾察觉,面颊雪白,双眸平视前方, 认真地驱马。
明明她比他纤瘦得多, 却还让远比她强壮的祁宴倚靠她。
她从国都赶来此地,应当是昼夜疾驰, 歇都没歇一下, 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辛苦。
祁宴心头有一种酸胀情绪升起,慢慢怀抱紧少女,“你昨夜一直护着我, 怕是也没好好歇息,我来挽缰绳, 你可以靠在我怀里多睡一会。”
卫蓁仰起头,“我无事。”
她察觉出他情绪不对, 清眸微弯:“那我们轮流歇息,可好?”
祁宴没有应下, 只道:“趁着天亮,赶紧走吧。”
他们调转方向, 想沿着路线原路返回。
可昨日一场沙暴掩盖一切痕迹,四野空旷无人,只有一望无际的金沙, 全然不见一点昨日打斗留下的痕迹。
太阳晒得黄沙滚烫,马儿脚步都慢了下来。
行了一段时间,卫蓁在马背上颠簸,看着他们刚刚经过了一处石壁。
这个地方,他们已经来回经过好几次。
他带她到了一处背风石,扶着她下马坐下,“午后天太热了,你先在这边歇一会。”
“那你呢?”卫蓁揭开水囊盖,喝了一口,将水囊递给他,祁宴看了一眼,没有接,道:“我先去前面探探路。”
他正要走,一只手紧紧拽住他。
浩浩的黄沙中簇拥着一张雪白绝丽的面容,她满眼慌乱:“你不能一人前去,若是我们又遇上昨日一样的尘暴,将你我就此分开了怎么办?要么你留下来一同歇息,要么我与你一起去。”
卫蓁用力一拽,祁宴便与她一同进入了石壁洞中,没一会星野驹也钻进来。
原本还算宽敞的石洞,顿时显得格外狭窄。
卫蓁将水囊送到祁宴手边,这次盯着他,一定要他喝一口。
祁宴接过水囊,喉结上下滚动几次,只简单抿了一下,却做出喝了好几口的样子,之后将水囊盖好还给他。
卫蓁微微一笑。
祁宴靠在石壁上,看着少女双眸清亮、笑着抚摸马驹的头,又倒了点水给马驹喝,他唇角也勾了勾。
他道:“午后太阳烈,我们可以歇息再走,你稍微眯一会。”
卫蓁点头,头靠上他的肩膀,极其自然流露出对他的依赖,祁宴身子一顿,随后抬手慢慢揽住她。
热风穿过石壁,有沙的流逝声在耳畔流过。
不久之后,祁宴从浅眠中醒来,听到了外头传来的动静,握紧身边的宝剑。
有人来了。
马蹄声逐渐靠近,在周围停下,交谈声从上方传来。
祁宴透过孔洞,看到那近在咫尺的马蹄。
“祁宴当真进入了这边荒漠?”
“那是自然。七殿下了命令,捉拿祁少将军,无论是死是活。荒漠外一圈都是搜查的士兵。”
“我们进来这么久,都未曾见到他的踪迹,莫不是已经丧生在沙海之下了?”
“便是死了,也得带着尸首找了回去交差!七殿下说了,人是生还是死不重要!”
祁宴抬起头,突然发现,他和卫蓁的脚印正散落在石洞外。
外面声音一下安静了下去,祁宴的手慢慢抵上了刀鞘。
当洞穴外探进一张脸来时,祁宴果断拔剑,刹那洞穿他的脖颈,溅出一地的血花。
祁宴出洞口,另一人大惊,连忙求饶,假装扔下武器,却猛地扑来,祁宴将人制服,一下抹了他的脖子。
鲜血在沙子上蜿蜒开来,在刺眼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卫蓁抱着行囊,钻出洞口,看着地上两具尸体,愣了一愣。
祁宴道:“你此前与我说过,姬渊与这次战役有关……”
卫蓁知晓他听了必定难以接受,但还是如实道:“是,祝柯关一役,他与庞轸从中作乱,将大军行动路线,提前透露给齐国。”
祁宴双目如寒冰,脸颊的肌肉微颤,拼命压抑着情绪,低下头用布擦去剑上的血迹,未在她面前继续说一句话,只道了一声:“我知晓了。”
是极其压抑、凝结无数浓烈情绪的一声。
卫蓁上前抱住他,“姬渊谋取政权,想要除去你,派兵追杀你,我们得赶紧离开。”
祁宴道:“好。”
他抱着她上马,往前驰去。
沙漠外一圈都是姬渊的兵马,他们回去便是自投罗网,只能调转方向。
唯一的路,是穿过这片荒漠,到达齐晋两国的交界地带。
尘烟滚滚无边,满目苍凉之色。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夜晚,暮色笼罩下来,难以行路,祁宴与她停下,找到一处天然的石洞滩躲了进去。
冷风钻进来,卫蓁瑟瑟发抖。
祁宴将羊皮地图看完收起,抬头看她脸色苍白,伸手将她揽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