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嬷嬷这才心满意足地接着说道:“那我就先说说白氏夫人。白夫人出身燕京大族,但和顾家相比倒不算显贵。只是当时战事吃紧,老侯爷为了稳定军心,把十四岁以上的顾氏子弟都带上了战场。当时咱们侯爷,那时候还叫四爷,才只十三岁,论理是不必上战场的。但三爷生来有腿疾,骑不了马打不了仗,老侯爷就让四爷替三爷去了。” “但太夫人舍不得呀,哪有用亲子的命去换庶子的道理呢?只是当时形势紧急,老侯爷又说一不二,太夫人没办法,只得匆忙替四爷娶了白氏。想着万一战场上刀枪无眼,四爷有个好歹,最起码是娶过媳妇的人,不至于成了孤魂野鬼。运气好一点,说不定还能留下条血脉,日后有香火供奉。” “白夫人当时年方二八,比四爷大三岁,又生得个子高挑,珠圆玉润。太夫人就是看中她好生养,才在那么多闺秀中选中了她。白夫人进门六天,四爷就随大军出了征,两个月以后就诊出了喜脉。又过八个月,生下了六少爷。太夫人把她疼得什么似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先紧着她,连如今的大夫人都退了一射之地。” “可惜这白夫人却是个没福的,六少爷将将两岁她就得了急症,不过几天人就没了。从新婚第六天直到她身故,四爷一直在前线打仗,一次都没回去过。等燕王在玉京坐稳了帝位,四爷奉命去燕京迎接燕王妃和太夫人进京,白夫人早就化成黄土了。” “其实一个只相处过六天的人,彼此间能有什么情分?但四爷愣是给她守了三年孝,据说在战场上,铠甲里头穿的都是孝衣。要说咱们四爷啊,别看那时候年纪小,却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儿郎。” 江妍暗暗唏嘘。十三岁成婚,十四岁当爹,十六岁丧妻,顾延朗的第一桩婚事还真是节奏紧凑,故事曲折,一咏三叹。 她继续问潘嬷嬷:“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啊。”潘嬷嬷翘起二郎腿,兴致勃勃地说道,“接着就是圣上登基,大封功臣。咱们家被封了侯,一时间水涨船高,威风八面。四爷又年少英俊,战功赫赫,虽说丧过妻吧,但给他说亲的照样乌泱乌泱,差点把侯府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后来还是圣上做主,四爷刚一出了孝,就把他和两朝元老,内阁次辅齐东海的亲孙女赐了婚。齐夫人当时是玉京城里第一流的名门贵女,嫁进来时十里红妆,陪嫁千万,连圣上和皇后娘娘都亲自到侯府吃酒,从那以后整整十年,再没见过比那更热闹的婚礼。” 说完意识到江妍嫁妆单薄,圣上和贵妃也没参加这次的婚礼,不由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江妍只作没听见,盈盈问道:“然后呢?” 潘嬷嬷这才故意苦着脸说:“可惜这齐夫人也是个没福的。嫁进来不过几个月就有了身孕,本来是好事一桩,谁知道生产的时候竟然一尸两命,血崩而亡。侯爷大好年华,白白又守了三年的孝。再加上老侯爷和大侯爷先后过世,家中丧事不断,外头又不停地打仗,侯爷便歇了娶妻的心思,一直独身到如今。” “这期间,圣上几次为他做媒,都被他婉拒了。太夫人实在没有办法,几次三番地劝说,侯爷才勉为其难纳了姚姨娘,生了一个姐儿,再加上前头的六少爷,总算是儿女双全,对列祖列宗有了个交代。” 说到这里,潘嬷嬷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笑道:“所以夫人不必过于担心,您的好日子且在后头呢。白齐二位夫人身份再贵重,再是少年情分,终归人已经不在了。剩下两个姨娘,人虽活着,却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不过是大户人家的摆设而已。您可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抬进来的正室夫人,又有青春又有美貌,您怕什么呢?” 江妍也笑了笑,作出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听嬷嬷一席话,真是叫我茅塞顿开。往后我一定加倍小心侍奉侯爷,还请您多在侯爷和老夫人面前为我美言几句,我必不忘了您的好处。” “夫人说哪里话?”潘嬷嬷笑得皱纹都挤在一起,“我既来了春深小筑,自然和夫人是一心的。夫人您如今处境虽然艰难,但幸而我在老夫人跟前还有几分薄面,就是侯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日后您只要按我说的做,不愁没有翻身的机会。” “如此,我就先谢谢您老了。”江妍笑靥如花,对潘嬷嬷愈发恭维。 潘嬷嬷说够了八卦,也耍够了威风,眼见得午饭时间到了,这才打着哈欠吃饭去了,留下吉祥如意服侍江妍。 她一出门,吉祥如意就抱怨开了。尤其是吉祥心无城府,脱口便骂:“什么不要脸的老东西,跑到我们姑娘面前摆威风来了。不过是太夫人养的一条看门狗,竟敢在主子面前张牙舞爪,早晚我要拔光她的牙!” 如意老实,但也愤愤不平:“姑娘好歹是正儿八经的侯爵夫人,她一个奴才,对着小姐毫无尊重之意,句句都要拿捏打压,实在欺人太甚!” 江妍倒不怎么生气,懒洋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