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画像的事,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在一堆画像里挑中她的。 是看中画上平平无奇的容貌,还是阿耶过世后徒有其表的虚衔?该不会是有见不得人的癖好。不爱花容月貌的女郎,唯独偏好貌若无盐? 崔南栀被乱七八糟的猜想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有个很好的优点——想得开,凡事不要钻牛角尖,就像祝萦说得“走一步看一步”。封太子妃的流程很长,她早晚能想到办法。 可惜的是崔娘子接旨时当场晕倒的事已经传了出去,郎中进出郑家,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外人以为她是太高兴了才晕过去,甚至禁内也是这么想的,甚至送了些补品来。 不知道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这个版本听起来好像不太丢人,总不能真让人知道她是气晕过去的。 眼看禁足期限要熬到头了,太子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捱到最后一日,还得去见一见他未来的太子妃。 他对那位容貌平平的太子妃毫无兴趣,连打听都懒得打听。 崔南栀等了两炷香的工夫,太子连个影子都没出现,也没派小黄门告知原因。 女官们目目相觑,心想该如何告诉崔娘子太子不会来了,可第一次见面都不愿来,崔娘子能接受现实吗? 眼神传来递去,最终还是有位叫“水芝”的女官大着胆子站出来,唤了声“崔娘子”。 名门淑女们的教养再好,被晾了这么久任是谁都会有脾气,这气不能对着陛下撒也不能对着太子撒,通常来说就得有几个倒霉的宫人当出气筒。 “崔娘子——” 女郎像是如梦初醒,转过身来,没等水芝开口,她先问道:“太子不来了吗?” 水芝踌躇再三,点了点头:“太子事务绊身,今日怕是来不了了。” “他是来不了,还是不想来?”崔南栀问得直白,压根没想给他留面子。 水芝噎住,差点就把“不想来”说出口,用力掐了一把手心才忍住。 女官的沉默说明了一切,崔南栀冷哼一声。 “只是见个面都不肯来,不会是被我的画像吓到了吧?”崔南栀说道,“以貌取人,以偏概全。太子不会就这点胆量吧,连一个女郎都不如。胆色都花在教手下人横行霸道上了。他要是不想成婚,大可自己去提退婚,何必躲起来当缩头乌龟。” 水芝发觉自己好像看轻了这位太子妃。不论是吵闹着要见太子,还是含泪忍气吞声,她们都有应对的法子。不过眼前这位崔娘子满不在乎的模样,处于她意料之外。 等了那么久,崔南栀也不是一无所获。 殿内燃着的熏香很好闻,崔南栀仔细分辨。正好是木樨花开的时节,像是用晒干的木樨花烘烤散发出的淡淡香味,褪去湿润的土腥气,只留干爽的芬芳。 听闻崔南栀已经离开,太子正品着新送来的葡萄,随口问道:“晾她那么久肯定气坏了吧,她有没有说什么?” 内侍咽了口水,太子踢了他一脚:“说啊。” 内侍硬着头皮把崔南栀的话复述一遍,太子停下剥葡萄的手,不可置信地反问:“她真是这么说的?” 一个从宣州来的女郎,竟然敢这么评价他,不过是仗着崔尚书有救驾之功,陛下绝不会与她计较罢了。 但太子不能忍受被女人爬到头上,回味一番崔南栀的话,发觉了其中的盲点:“什么手底下人横行霸道,她怎么知道的?” 属官唯唯诺诺道:“殿下,臣今日才知道,那天陛下微服时帮两位女郎解困,其中一位就是……崔娘子……” 太子眼前一黑,嘴里的葡萄顿时没了滋味:“什么?!” “不过陛下当时似乎也不知道崔娘子的身份,应当只是当作普通民女。”一句话又把太子的心按回肚子里了。 “那以后见了面怎么办?” “陛下日理万机,怎会记得一个小女郎的长相。而且咱们的人说,那日也是常少监出来处理的,估摸着陛下没见到人。”属官出馊主意,“您知道的,陛下最不喜与女郎扯上关系,常少监管得住嘴,咱们也只当毫不知情。” 太子点点头,接受他的说法。 “但是臣有疑问,崔娘子本人与画像长得……不大相符。” “更丑?”太子问。 “不是。”属官斟酌了下用词,“比画像好看。” “会不会是冒名顶替?” 太子赶紧让人把画像找出来,让属官仔细辨认。 属官得出结论:“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改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