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妆点完毕,领着崔南栀迤迤然出去。 传旨内臣永远是那副表情,在宣读圣旨之前都不知道是喜事还是祸事。崔南栀行了礼,抬起头,与内臣四目相对,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副画像是她亲自过目验收的,陛下的眼光总不能这么差吧? 崔南栀微垂下头,盯着鹅卵石铺成的地面。 内臣清了清嗓子,展开丝帛,高声念出上面的内容。 她听到陈夫人低低地吸气声,内臣的话语一字一句砸在她耳膜上,轰隆隆作响。 “恭喜崔娘子。等册宝一下来,该称您为太子妃娘娘。”内臣卷起丝帛,扯动嘴角,终于露出能被看出情绪的表情。 他等着崔南栀上前接旨谢恩,半晌没个动静,“崔娘子?” 崔南栀人站在那,魂像是被抽走了,内臣唤她也没反应。 陈夫人见状,打圆场道:“哎呀,小姑娘家没见过事儿,估计是被吓到了。”说着两三步上前,恭恭敬敬接下圣旨,“劳烦大人跑这一趟了。”她颔首示意女使打赏,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 内臣客气地推拒,又被塞回手里,拉扯几次之后抵挡不住郑家人的热情,把荷包收入袖中。 崔南栀慢慢回过神,接过圣旨仔仔细细读一遍,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她的名字。 “你们没认错人吗?”崔南栀开口,“长安也不止我一个姓崔的……” “崔娘子别说笑了,立太子妃这么大的事,绝不会找错人的。” “那有没有再考虑下……或许别人比我更适合?” “只是陛下的意思。”内臣的语气已经开始不耐烦,“崔娘子若是有话要说,就禀给陛下吧。” 陈夫人拉着她的袖子,陪着笑脸送走内臣。 内臣给各家颁旨这么多次,第一次遇到反应这么奇怪的。 他带着小黄门们退出去,刚跨过郑家的门槛,就听见身后传来女使的尖叫声。 “崔娘子!” “崔娘子怎么晕倒了!” “来人啊!快去请郎中!” 趁着众人慌乱作一团,陈夫人赶紧把掉在地上的圣旨捡起来,拍拍上面的浮灰。 “快把崔娘子扶回房,把红糖水都备上。”陈夫人到底是名门出身,人都晕在眼前了还能保持镇定,有条不紊地指挥女使们做事。 内臣前脚从郑家出来,后脚就传遍大半个长安。 太子妃的人选总算是尘埃落定,但匆匆赶去郑家的郎中让一切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众人议论的主角还在榻上躺着,顿感一阵刺痛,崔南栀倒抽口凉气,耳边传来“醒了醒了”“快去告诉夫人”的交头接耳声。 她慢慢睁开眼,郎中正在擦拭银针,她刚刚感受到的刺痛,就来自于这手指长的针。 崔南栀两眼一翻又要晕过去,陈夫人及时赶到,握住她的手:“好孩子,你刚是怎么回事,差点吓死我了。” “小娘子应当是急火攻心才晕过去,我刚施针放血,现在已经没事了。”郎中说道,“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小娘子要放宽心。” 陈夫人安抚道:“你是不是吓着了?我已经着人修书一封送去宣州,过些日子你阿娘就能收到,想来你阿娘也会为你高兴。” 崔南栀坐起来喝红糖水,边听着陈夫人念叨。 “你晕过去了估计没听到,宫里先颁旨下来,会有女官教授你,东宫的册宝要等正式册封那天才会给。” “好事多磨,虽然多等了这些日子,但也不算辜负了。将来你可以把你阿娘接来长安住,你和你阿娘都出生在长安,母女团聚岂不是更好。” 陈夫人爱怜地望着眼前小女郎,乌黑长发散落在雪白肩颈间,脸颊少一点血色,刚醒来还有些迷蒙,平添几分脆弱感。 她看着崔南栀喝下红糖水,恢复些精神,才离开崔南栀的住所。 祝萦没走,她一直默默候在边上。 内臣传旨时她不在,但听女使说了当时的情形,完全能理解崔南栀为什么不想嫁太子。 他纵容手下人闹事、苛待臣子,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但圣旨已下,现在长安权贵们都知道太子妃的人选,难道还有转圜余地吗? “暂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祝萦柔声道,“若是他们以姿色挑选,表妹肯定是佼佼者,会当选也不奇怪。不过皇后的人选都能换,何况是太子妃呢。” 哪里不奇怪,如果他们是看画像选人,那才更奇怪。 崔南栀更郁闷,她还不能告诉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