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不过苟存于微尘里，瞬息间所逝生命便不知云云，何其微不足道，你又为什么要为之愤慨呢？大千世界俱是微尘，还要谈什么爱和恨？这是要她就此听话，签下自己的名字，忘却此番故事，乖乖回去享受她那美好的微末人生。 一旁的楚常皱起了眉头，向乔曦投去是否需要他帮忙的视线，但乔曦只是慢慢地向他看去，坚定地摇摇头，开口说道：“老实说，我这几天一直都很惶惑”，说着她放下笔记，将霜天留给她的随身听放在桌上镇住翻开的页张，跟楚常说道：“因为其实，我与她的相遇，都是在我意料之中的。” “还记得我一开始在【猩红屠宰场】对S某能力的分析嘛？当时我就有通过‘人家见生男女好，不知男女催人老’，推理出S某操纵认知改变记忆的能力具有‘相互性’，我们一样可以去改造她的认知，扭曲她的记忆。（出自第九章）而到了后来我真正与她接触，也确实如此，我们在由无意识洋流中，共同在名为【世外桃源】的幻境中重新度过了我们目前为止的人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出自第十七章）” “而我在这轮回幻梦中，也终于理解了当时初次分析S某时，对那句‘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感到的违和感来源于哪里了，那是名为‘黄盼娣’的悲惨少女内心深处，对这个不公世界的最大割裂感，甚至我估计，也正是因为这种情绪，她才会被选中，成为【尘世凶兽】吧。” 乔曦说着，不由得沉重地叹了口气，缓缓道：“在那之后她便彻底分裂了，类似人格解离，而占据肉身的Z，则借此化身猩红屠夫（S.B）作了非常非常多的恶。可以说，她已经造下了太多杀孽了，是穷凶极恶，是罪大恶极，是罄竹难书，是不可饶恕。这样的一个罪犯，按理说我利用她直到死去，我都应该没有任何负罪感的，那是她活该。” “但是啊，楚常，但是...”乔曦逐渐泪眼模糊，声音嘶哑，颤声着说道：“可在她为我牺牲后我总在想，如果她的童年不是那样不堪，她的家庭不是那么畸形，那她是不是也该有属于她自己的美好青春？就像是她在【世外桃源】中反复构筑的那样？这一切太快了，都发生得太快了，包括她的青春，她的牺牲，她与我的情谊......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 “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吧？你确实治愈了她的心伤，乔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必要苟责自己。”楚常凑上前去又驻足不前，想了想还是给了她一份言语上的拥抱，希望她能好受一些。 “是啊，是啊，你说的对，楚常”，乔曦揩了揩自己的眉眼，缓缓抹去眼角擒着的些许泪光，重新露出和往常一样的笑来，她将压在黑色书籍上的Walkn拿起，郑重地收藏起来，对着那幕后黑手说道：“也许我跟她的羁绊确实是建立在谎言和算计上，但是正如这世界上千万种鲜花一样，它们在尘世里挣扎，在红尘间流浪，但都不妨碍它们最终开出绚丽灿烂的鲜花！” 那黑幕似乎被乔曦这般轻慢的挑衅激怒了，随着屋外狂风骤起，笔记的纸页如同乔曦二人所在的房间一样摇动起来，似要翻飞而去！ 可乔曦对此只是不屑，她找不到桌上陈墨外的笔水，所性咬破指尖，以指为笔，以血作书，是誊下了同样的诗歌，不过改了符号，更换了句读，她写下草体行楷：“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同时笑骂道：“我怎能让着这混蛋就这么逃掉，这家伙有什么资格跟我扯劳什子世界微尘里？不能就这么让她逃之夭夭!我们的生命是微末渺小又如何呢？就算我们的人生对于上位者来说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如同尘埃，我也要爱我所爱，憎我所憎，哪怕我们活在上位者编排的命运中，爱也会指引我们向那傲慢的造物主杀出我们逆命的一击！那就是我们生而为人的尊严，是灵魂的威光！” 说着，她将笔记本合上，看向在一边旁观记录的楚常，接连问道：“这样一来，对我的考验就结束了吧？我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对吗？我的旅程还没结束对吧？我们图书馆还有哪些秘密？你能告诉我嘛？” 而楚常只能是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问题要一个一个问，我再给你一个一个答”，说着，楚常唤出月华，在房屋上空打开了直连图书馆的大门，而那天穹间的空间阵法里就落下道道辉光，将此地空间彻底锚定，镇压。楚常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乔曦手中的黑色笔记，继续缓缓说道：“你说的都对，考验已经提前结束了，图书馆的援手很快就到，我也就不给你上演选红蓝药丸的戏码了，你已经做出了你自己的选择……” 说着，楚常伸出手来，向乔曦正式邀请道：“那么接下来的旅程，就让我们继续友好合作吧，搭档。” “当然！你肯定会庆幸今天选择帮助我这名侦探的，我呆呆的华生哟！”乔曦又怪笑起来，就如同初见那时一样，说着楚常听不懂的模因，但这次她大方地抬臂握手，绽放出如春光般和煦的开朗笑容，大声回应道： “好嘞！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