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星是条凶悍的犬,章茆怕这犬到了陌生地方会暴躁到惊扰了家里亲人和客人,也未将其带回东院,而是将其拴在了小灵山的听风亭里,打算得闲了送到城外的别院里去养着。 小灵山离方如仪住的漪兰院并不远,方如仪本是重病未愈,夜里睡得本不安稳,山上传来的一阵阵犬吠更是吓得她冷汗涔涔,浑身烫得似着了火般。 萍姨已被她打发着去睡了,她身边只有婢女梦舟伺候着,见主子似被梦魇住了,任她如何呼唤都不醒,她登时急得六神无主,只能去下房唤醒了萍姨。 “夫人不知怎的又烧了起来,身上都被汗水浸透了,人也被梦魇住了,我实不知如何是好,请嬷嬷去看看吧!” 萍姨二话不说便起身穿戴,赶至方如仪的床头时,方如仪已醒了过来,梦舟也已替她换下了汗湿的衣裳被褥。 萍姨看她的热还未完全退下去,欲让人出府去请医工,却被方如仪止住了:“医工白日里便来过,夜里又去请,这府中人还以为我有多娇贵呢。这后半夜就辛苦梦舟替我用凉帕子敷一敷,明早再让阿峰替我去抓一些清热解毒的药回来煎一煎,也别惊动了世子。” 萍姨无可奈何,只得从了。 方如仪忆及被梦魇住之前听到的那阵阵犬吠,这时候未听到了,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问床前的两人:“这院子里有谁养狗了么?我先前似是听见了狗叫声。” 萍姨因那时候睡得熟,对那阵犬吠之声一无所知;梦舟却因守夜的缘故,自是听得一清二楚,点头道:“婢子也听见了,似是从后山那儿传来的,许是外头的野狗不知就里闯了进去。夫人若是嫌这狗呱噪,那便让阿峰将这野狗赶下山。” 方如仪也只当是野狗无意中闯入了小灵山,但因厌恶惧怕这类咬人的畜生,怕这野狗还会回来,便唤了阿峰在跟前悄声吩咐着:“你抓住这狗后,顺便将这狗沉进城外的河湖里吧。” 阿峰对她向来是言听计从,得了这声吩咐,便立即回屋寻了一只麻袋往小灵山上去了。 *** 翌日,章茆往栖迟园里见过了徐知春,在此用过了早饭,又到一庭芳里看了看章怀春。他心里惦记着拴在山上的福星,又恰逢这大女公子与院中诸人提了一嘴夜里听到犬吠的话,他也不隐瞒,笑着说:“那是桥桥的狗,他舅父不许他养狗,他又舍不得让那狗再次流落在外,便托我照看着。我怕惊扰了婶母和西跨院的客人,正想趁今日将这狗送去别院养着。” 章怀春镇日里被拘在这院里养伤,即便有人陪伴着解闷儿,可她是个喜静怕吵的性子,也不爱从早至晚被人围着说东道西,若陪伴自己的是只不会说话的狗,她卧床养伤的这段时日应不会太过苦闷无聊。 她见过明桥豢养的那条犬,看着也颇讨人喜欢,便与章茆商量:“阿兄能否与明桥再商量商量,由我替他照看那狗,使得么?” 章茆喜道:“妹妹若肯替他照看福星,他哪有不肯的?我这就上山将福星给你送来!” 然而,他兴冲冲地上了小灵山,那听风亭里却不见福星的身影,只余半截被刀剑锯断的绳索拴在柱子上。 这座小灵山的山体并不高峻陡峭,方圆之内皆用围墙围着,不可能会有外人专门翻墙越岭来偷这儿的一条狗。 章茆折回到山脚,询问看守这座后山的奚伯父子:“昨夜在我下山离开后,还有谁来过这里?” 奚伯想也没想便道:“您院里那个叫阿峰的护卫来过,说是夫人让他来取山上的泉水煎药,还问我山上是不是有狗,说他怕狗,让我告诉那狗在哪儿,他好绕着走,我告诉那狗是世子您带回来的……” 听言,章茆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没心思去听这人后面的话,径直回了东院的演武场,却只在这儿见到了阿岱。 “阿峰呢?” 阿岱见他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一头雾水,战战兢兢地道:“他……他……我一早便没见到他,世子是有事吩咐么?” 章茆顺势点头:“你让夫人屋里的梦舟速速来此见我!” 阿岱没敢耽误,没一会儿便将梦舟带了过来。 章茆急切想要知晓福星的踪迹,见了梦舟,便开门见山地道:“你实话告诉我,夫人让阿峰将后山上的那条狗带到何处去了?若是敢欺瞒,我会拔了你的舌头!” 梦舟吓得双膝跪倒在地,惶然而泣:“请世子明察,婢子只知阿峰半夜带着那狗出了府,并不知晓他将狗带往了何处……” 章茆压根不信她的言辞,冷声逼问:“我劝你不要心存侥幸。你虽是阿姊屋里的人,但若我要处置你,她救不了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福星被带到哪儿去了?” “那狗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