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用道:“褚文昌原名褚昶,是右相韩翥的门生。韩相令其在安平路杞州瓶山县做县令的门生晁平伪造了一整套褚文昌的身份资料,从户籍黄册到学籍一应俱全,让这个假身份天衣无缝。为了遮掩此事,那晁平满了任都不曾升迁,堂堂状元及第的大才,硬是屈尊在瓶山县又做了一任县令。 “娘娘猜猜,这份费了偌大力气捏造出来的资料里,为褚文昌参加童生试出具具结状的是谁?” 史贵妃拿手绢往额头拭汗,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已冰凉汗湿,抖得捏不住小小一方绢帕。史家发源于安平路,她的祖父就是杞州人,史家壮大之后族人遍布杞州,褚文昌作假就作假,偏偏要把户籍落在杞州,其心不问可知。 “我史家与韩翥无冤无仇,每年三节两寿、冰敬炭敬从未失礼,他为何如此害我!”史贵妃将手绢丢到地上,恨恨道。 “娘娘好不通理。”李善用长叹一声,“右相韩翥从来只效忠皇上,而褚文昌现下正攥在怀恩手里,一手挑起太子叛逆,又借此隐隐剑指襄王的到底是谁,娘娘还不醒悟吗! “日前朝堂之上,众臣皆上疏请废太子、立襄王,襄王已被架上了火堆,依我推断,至迟不过今日早朝,这把火就会点燃了。”李善用自狭窄的窗户往外看了看天色,“早朝也该结束了,娘娘不妨出去问问?” 贵妃脸色骤变,丢下李善用大步走向门口,才拉开房门,已在门口等待多时的宫女便焦急禀报:“娘娘,不好了!皇上在早朝上诏命襄王殿下暂时停职,太子案转由右相主持,并命御史中丞彻查姜氏幼子刑毙案!” “娘娘!娘娘!”“快传医官!”“不好了!娘娘晕倒了!” 一阵喧哗声传来,李善用悠然缓步踱过去,蹲身取了几个穴位按揉片刻,史贵妃便悠悠醒转。 “娘娘如今可改了旨意,免我一死吗?” 史贵妃扶着宫女缓缓起身,深深望入李善用双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太子傅姆李善用啊。”李善用呵呵地笑着,“当然,听说有人给我起了个诨名,叫什么‘东宫先生’。” “东宫先生竟然就是你!难怪,难怪啊……是我轻敌了。”史贵妃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你想要本宫做什么?” 李善用笑了笑:“娘娘有好些年不曾往坤宁宫请安了吧?今天天气好,不如我服侍娘娘往坤宁宫走一趟。想必皇后娘娘也很愿意与贵妃娘娘携手商谈将来之事。” 自从史贵妃擅宠专房,清元宫十数年来皆门庭冷落,太子案发后,皇后更是闭门待罪,连浇花修枝的内侍都被拒之门外,再加上冬日寂寥,更显出几分落魄萧索的味道来。 史贵妃乘着肩舆,带着长长的宫女队伍,浩浩荡荡来至清元宫门外,宫人上前叫门,过了许久才有个老火者来开门。见是史贵妃前来,老火者仿佛见了鬼一样,吓得失了声,急急忙忙入内通传,甚至没顾得上请史贵妃入花厅暂待。 史贵妃身后宫女队中为首的宫女执着一把红绣圆伞,身体稍稍前倾,小声说道:“请贵妃娘娘见谅,清元宫冷落了许多年,久未接待贵人了,这火者又年老糊涂,原是当不得别的差事才打发到门房混日子的,不想失了规矩,怠慢了娘娘。” 这说话的自然便是李善用了,她如今身份尴尬,光天化日之下在宫内行走十分不便,遂在昭阳宫借了一身宫女服饰混在队中一起过来,见那看门的老火者举止失措,便忍不住描补几句。 清元宫是历朝皇后正寝,史贵妃初入宫时也曾日日来此朝觐皇后,不料如今竟败落至此,她心中也难免感慨,更生出几分戒惧,若她母子失势,昭阳宫只怕会比如今的清元宫更加不堪。 清元宫虽然败落,到底是仅次于明光宫的中宫正寝,仅来回通传就得不少时候,待到皇后终于传见,史贵妃已等得颇不耐烦,将众人留在殿外,只带李善用一人入了正殿。 “贵妃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如何有暇来此?”因近日一切进展顺利,皇后娘娘心情极好,听说贵妃前来,只当是来求和的,语气中不免便带上了三分轻慢。 史贵妃骄纵了许多年,何曾肯人前示弱,被她这样一挤兑,便冷笑道:“不及皇后娘娘沉得住气,大祸临头还这么坐得住。” 皇后漫不经心道:“孟湉那孩子我也很喜欢的,听说皇上将他停了职,我自然也是着急的。” “合着皇后娘娘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史贵妃翻了个白眼,回手把李善用往前一推,“还不快给你主子讲讲你那些发现。” “怎么是你?”皇后这才发现史贵妃身边一直低着头的小宫女,居然是李善用,便知此事非同小可,神情立时转为凝重,屏退了殿内宫人。 李善用自从发现了太子逆案的幕后真相,还未曾来得及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