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点,她就继续点,这茶叶在西土深处金贵的很,有钱也不好买,就看他带了多少茶能造!
她点,他便灭,来回几次,趁她不注意,还多灭了远处的两盏烛。
这下只剩三根了。苍耳尽量平心静气的问:“和尚你是看我不顺眼?”
云照依旧喝茶,浑然没有受一丝影响。
“世事无常,因果有报。”他道。
苍耳气笑了,我去你的世事无常!就是说因为她非要点,所以他就多灭两盏的意思了?
“有本事你给我全灭了,我就相信你说的这因果……”
说着,她不怀好意的看了看云照,又看了看芭蕉叶裹着的雁,发起赌约:“若灭不了……或者你的茶珠用完了,和尚你便陪我吃肉,还得给我泡茶喝,如何?”
蹭他的茶喝只是一方面,她只是渴了,绝对不是馋这香香的茶喝。
另一方面嘛,这和尚到底吃不吃荤?
云照放下茶杯,侧身看着她。
这是应约了?苍耳忽而伸手在耳后一勾,取下了遮面的金纱,走到烛案边放下。
她亦然直直地看着云照,轻轻舔了舔嘴唇,那本就绯红的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红润的光。
云照伸出手指拈茶珠,游然自若,漫不经心,若佛陀拈花,目光里含着慈悲。
但出手却并不慈悲,劲风裹着茶珠便朝烛火而去。
却听“嘤”的一声轻响,茶珠偏移路线,被一根银针插在了柱上。
又是接二连三的轻响,茶珠劲道,银针锐气,连番碰撞之下,苍耳的一盏烛火灭了,而云照也微微侧肩避开了一根银针。
顿了顿,劲风又起,其他烛盏被连累扫灭了许多。
云照又一次抛出,却是三颗茶珠,但苍耳只招呼射向自己烛盏的那颗。
“哐当”,一盏上方的烛台倒下,险之又险的就要砸倒苍耳的一盏烛火,苍耳连忙端起那盏避免连累,却不及另外一盏被茶珠弹灭了。
“你……胜之不武!”她有些气息不稳的面色发红,语气也是气急,这和尚竟然玩阴谋。
云照却看着她,露出了一个笑意,慢条斯理的往对面摆了个茶杯,道:“请坐。”
苍耳看去,那瓷制茶坛里只剩了最后一颗。
最后一颗,肯定要留来喝嘛!苍耳会意,她也还剩一盏烛火没灭,彼此彼此,心下也舒怀多了。
这回苍耳点上了全部烛火,云照再没阻拦。
供着千烛的案台灭的稀稀拉拉,苍耳点烛时,也只点自己的。烛光将她笼罩,火苗闪烁得绰绰明明,将她披了一层暖色。
云照便在一旁重新烧水煮茶。
此时茶香更甚,她将芭蕉雁撕扯好了肉,放在叶子上摆在两人中间。
“吃吧,还温着呢。”苍耳揶揄的看着云照,这是想令他破戒。
云照勾了勾唇角笑笑,比以往那温和慈悲的笑,多了点玩味。
但也足以显得他不那么远离尘世。他道:“你以为我不吃肉?”
难道不是吗?苍耳看着他,自己斯文的吃着。
云照也伸出手,三根手指捏了鲜香多汁的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后,又拿起一些继续吃。
苍耳看他吃的自然而然,修长好看的手指沾了油汁,愣是给他凭添了份红尘烟火味。
她有些愉悦,说道,“能吃就好!我就说嘛,你若光靠喝水吃饼度日,也练不成武。”
云照没有停下进食,问道,“你没有内力?”
苍耳心知他肯定看出来了,便也坦然解释,“我……受了伤,练不成。但我是大夫,可以用药临时催发潜力,加上我准头好,所以嘛……”
所以基本针无虚发,就是这么厉害,但做人不能过于自吹自擂。让人意会到了就行。
云照之前就觉得她不像有内力的,但能用银针击落他的茶珠,又不像完全没功夫的。
也怪不得从方才比斗之后,更觉得她此时手脚绵软,行动时还有些微颤抖,像是脱力之状,原来是临时催发潜力,这会儿有些后遗症。
“你即是大夫,倒不能医治自己的伤了?”云照说着,用帕子擦净了手指,给她续了杯茶。
苍耳也就不好意思继续吃了,最后塞了几口,也净手饮茶。
“先天受损,我家……算命的说我会因此短寿,现下怕影响到神智,这不就来月蕃找医治之法了嘛。”
苍耳说得面不改色,好像与云照已是多年的好友,毫无防备的就说出自己的事情。她也不刻意隐瞒什么,他问,她就直白地回答。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互相了解。
云照不免看她一眼,倏尔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勾了勾苍耳的食指。
两截指腹相触,苍耳一顿,心脏忽的漏跳两拍,手指处有些莫名的酥酥麻麻之感,耳尖也开始往下泛起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