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东海州四处戒严,百姓们纷纷闭门不出,大街上一群群官兵们逐条街巷排开。
“知州大人到!”
“八方噤声,欢迎知州大人大驾光临。”
除官兵外,还有众多衣角绣有“胡”字的小厮,统一着褐色衣衫,整齐的排列在大街上。
当街一座八人抬的大轿,以上好黄梨木制成,四方檐角飞悬,顶上雕以飞鹏,栩栩如生。
走动间,鹏鸟双翅招展,似乘风而去。
额顶艳阳高照,炙烤着抬轿的轿夫,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却无一人敢懈怠,众人满脸严肃神情。
一旁一名约莫五十多岁的锗蓝短衫男子,手持着一把扇子,边走边扇风,弯着腰朝着轿子里的人说话。
“钱大人,大老远真是劳烦您走这一遭。”
“实在是小伟被秦庸扣押,他连府中管家都直接撵回来,我们没有办法,才不得不劳您大驾。”
“请您一定要为我胡家做主,救救小伟。”
说完,他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抬头满怀期待的看向轿中。
然而轿子里许久毫无响动,街角刮过的利风,掀开靛色轿帷一角,露出内里衣冠歪散,闭目打鼾的男子。
原来轿下人的一番话,他竟是全未停在耳中。
不见回应,轿外人也不敢多言。
不过随着轿子前行的方向,他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
看来钱大人当是早已知悉此事,不然也不会直接前往郡守府。
待到郡守府门前,轿子甫一停下,轿中男子头猛地歪向一边,忽然惊醒。
他伸了个懒腰,睁开惺忪的睡眼,随口问道:“几时了,传膳。”
周遭气氛瞬间凝滞,锗衣男子面皮微微跳动一下,随后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大人,到郡守府了,膳食随后就到,还请您先救人为要。”
轿中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
停顿片刻,钱大人才摇了摇头,不悦的掀开帘子下轿。
他清咳两声,挺起脊背。
身旁人立即向内高呼一声:“知州大人到!”
钱大人抬头随意看了两眼,一转头,才看到身旁的锗衣男子,面上顿时显现出一抹笑意。
“这不是胡族长吗?对了,胡伟的事本官知道了,你等着吧,这点小事,看这秦庸一会儿怎么低头认错。”
“待胡伟出来,你们可得好好给他接风洗尘,哈哈哈哈。”
锗衣的胡族长信心大定,顿时也开怀大笑。
“钱大人放心,待胡伟归来,我胡家定在翠云楼订上酒席,宴请三日,还望钱大人给个面子,定要光顾才是。”
衙外一片和乐之气,衙内秦庸听到呼唤,心中却顿时警醒。
昨日陛下的话萦绕在心头。
胡家上面确还有人,没想到这么快便到了。
他伸手招来一名衙役,附耳说道:“后院书房,就说知州钱司到了。”
衙役领命而去,秦庸随后起身拂了拂官袍,抬脚向外走去。
“下官秦庸,恭迎知州大人。”
两人的笑声被骤然打断,钱司这才转身,上下看了两眼,并未免礼,直接绕过秦庸向衙内走去。
胡管家经过秦庸时冷哼一声,面带愤恨。
秦庸一笑置之,旋即撩袍跟随入内。
“秦庸啊,这郡守的位子,你坐的怎么样?”
“是不是近些日子来太舒服了?”
钱司走向上首,一屁股坐在上位,随手掀开案上的文书看了两眼,随口问道。
秦庸收手起身抬起头来直视钱司,“下官既身处此为,自当为百姓做主,哪有辛苦之说。”
钱司停手,俯身凑在案桌上,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般。
“哦?不知秦大人所说的为民做主为何?”
“本官竟不知这东海州还有百姓!”
“你秦庸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明事理了?”
秦庸十分认真,“此乃下官分内之事,以往下官有愧,近来却思之寝食难安,痛定思痛便决定痛改前非。”
话音未落,钱司面上笑意忽止,直接举起手中文书,“砰”的一声朝着秦庸扔下。
秦庸生生受了这一下,却并未跪地求饶。
“分内之事?我看你是糊涂了!”
“这偌大的东海州,哪来的民?只有胡家才是民!”
“记不住这一点,你还做什么郡守?”
钱司面容冷厉,手中用了十分的力气,语气中满含斥责。
秦庸沉默的站在原地,既不恭维他的话,也不再开口反驳。
堂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停顿片刻,钱司见秦庸毫不悔改,愤而拍了拍桌子。
“行了,赶紧把胡伟放出来,再给他赔个不是,好好当你的东海州郡守。”
此话一出,秦庸终于有了反应。
见他弯下腰,钱司僵硬的面容才算是有了一丝缓和。
“回钱大人的话,胡伟意欲行行刺本官,袭官者,罪同谋反,下官不可徇私枉法。”
钱司双眸顿时收敛,语气中带上一丝谴责。
“多大点事,让他给你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