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让长阳公主操办静安王的葬礼。
几天之内,静安王府便两场葬礼。
当初王妃的真死假死,已经不重要了,这回反正是都死了。
徐铮现在是彻底失去了徐含烟的消息,看着熟悉的灵堂,心头也是五味杂陈。
当初,他就不同意这个方案,觉得中间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但徐含烟坚持。
确实,谁又能想到呢,已然消失不见的突勒人又会杀出来,而且还就在京郊,胆子是真大呀,这是谁都预计不到的。
傍晚时分,程不言过来奔丧,两口棺材并排而放,程不言就跪在那棺材前,“王爷、王妃,我们的仇,我亲手为你们报。不踏平了突勒,不杀尽大南奸佞,我程不言誓不为人。”
一头磕下,又重又狠。
静安王和王妃就那样死,仿若是插在程不言心头的一把剑。
他起身欲走之后,被徐铮给叫住,“舅爷,请借一步说话。”
程不言回头看徐铮,眼里多少有些埋怨,但他却没有把埋怨说出口。
徐铮既然都能把人安插到突勒的王庭,为什么连京郊出现那么多突勒人都不知道。
堂堂绣衣直使,手中那么大的权力,现在却显得如此无能。
“说吧。”他淡淡地道。
“徐含烟在哪里?”他问。
“我也想知道她在哪里。”
“你一定知道。”徐铮笃定。
“我为什么就一定知道?她不是喜欢你吗?想嫁给你吗?要联络,肯定也是联络你绣衣直使,你在这太安城里,可是比我厉害多了。我如今无权无兵,她联络我有何用?”
程不言几句话把徐铮说得无地自容。
是啊,徐含烟一直以为,最信任的就是程不言。
哪怕她说喜欢自己,哪怕她可以跟自己一起去死,她到底还是不能绝对信任她。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到底哪里不如程不言?
“舅爷,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如今突勒人在暗处,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头来,李继又出逃了,我只是希望她能安全。”
“她不在京城,就是最安全的。京城里那么多人容不下她,而你,又护不住她。你别找她,你越是找她,她越容易有麻烦。”
程不言扔下这话,便离开了静安王府。
在深夜来临之前,程不言被皇帝召进了宫。
皇帝这时候叫他进宫,他大概知道是为什么。
突勒人来了,得让他去打仗了。
他程不言活着,就是为了大南打仗的。
以前,他觉得这很荣耀,是他的荣耀,也是家族的荣耀。
但现在,他的想法有些不一样。
皇帝一身孝衣,人也颇为憔悴,就坐在太皇太后的灵堂前。
他家老子宣武侯也在灵堂前跪着,程家人丁不多,也就这一支了,宣武侯倒是哭得伤心,一边烧着黄纸,一边抹着眼泪,嘴里还叨叨着自己小时候,太皇太后又多疼他。
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哭得还跟个孩子一般。
“阿爷,别哭了。太皇太后最不喜你哭,说你不像个男人。”程不言先泼了自家老子一瓢冷水。
“你个浑小子,赶紧给太皇太后跪下。她老人最是疼你,你倒好,连滴眼泪都没有流,你个没良心的坏东西。”
宣武侯说着就要开打。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皇帝开口了,“你们父子出去吵完了进来。”
宣武侯立马闭了嘴。
程不言给太皇太后上了香,这才到皇帝跟前跪下,皇帝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连着熬了两夜,皇帝都没有合眼,除了困倦,人也累极,但眼下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他睡不着,也不敢睡。
“你陪我走走吧。”
他起了身,程不言便跟在后面。
太皇太后下葬,还得些日子。各地的藩王还未进京,既是国丧,自然也就隆重。
皇帝走在前面,一直没说话。
程不言也没说话。
月亮高挂,把深夜的皇宫照亮,也就更显得月下之人的寂寥。
“你是不是也怪我?”皇帝突然停下脚步来,抬头望月。
“臣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会。”
程不言不语。
皇帝叹了口气,从衣袖里拿出兵符来,递给程不言,“外贼都摸到了京城,内有奸臣,大南危急之际,武威侯乃国之柱梁,望能荡平敌寇,扫荡奸臣,还大南平安清静。”
程不言看着那兵符,虽然是跪了下来,却没有接过去。
“武威侯,接旨。”皇帝道。
程不言仍旧没有伸手。
“武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