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韩清悦吓坏了,看到他这样不由红了眼。
“快请钟大夫!”
许澄宁喊完,秦弗也到了,跟陆钦锋一起架着谢容钰进了一顶干净的营帐。
钟白仞关键时候不误事,抱着药箱进去,利落地剪掉箭头后,一把拔出,血如泉涌。
三支箭,箭箭没入骨肉,两支没有冒出箭头的,硬生生拔出来,被钩子带出了一点碎肉。
许澄宁大气不敢喘,用自己的肩顶住快要吓晕过去的韩清悦。
“怎么会这么严重?”
陆钦锋自责道:“他是为了救我,冲锋进敌阵被北厥人围攻,防备不及之下,被城上的流矢射中了。”
“平远如何了?”
关鸿和寿王先后跑进来,挤在床前着急地询问。
钟白仞道:“伤势很严重,幸好是个身体康健的年轻人,我开个药方,给他拣好药用。”
关鸿憋出了泪,狠狠地摇钟白仞的手:“请钟神医妙手回春,他不能有事!”在他眼皮子底下谢容钰出了事,让他怎么去见谢允伯?
钟白仞被摇得差点吐了,骂道:“别摇了,人死不了!就是要静养一段时间。你们都出去,别在这挤,病人都要喘不过气了!我也要喘不过气了!”
大家都被赶出来,许澄
宁抿嘴,扯一扯秦弗的衣袖,小声道:“营中的药耗光了,我们得出去找。”
不用她多解释什么,秦弗立马就明白了,脸色越发冷下来,他执握住许澄宁的手:“我派人去找,不会让你哥哥有事。”
许澄宁点点头,然后就看见一个小兵跑过来,禀报道:“启禀殿下,营外一支商队运送草药来。”
许澄宁跟秦弗对视一眼,秦弗问道:“是什么人?”
“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自称朱少东家。”
秦弗去看许澄宁,许澄宁摇摇头,她不认识叫朱少东家的。
“去看看。”
一群人走到营栅,只见营前聚着车马和人,最前面一人身姿修长,玉白圆领锦衣,玉冠束着落落长发,细长脸蛋。抬眸时,眉目冷艳而大方。
李茹啊了一声:“朱公子?!”
许澄宁刚要问她“你认识”,就看见那人敛袖拱手,高声朗朗:
“长安府朱氏商行朱瑷瑷,见过寿王殿下,见过弗殿下!”
朱瑷瑷……
许澄宁记得,朱老爷的女儿好像就叫朱瑷瑷。
她恍然大悟。
原来是她!
许澄宁和朱老爷一起把朱瑷瑷救出来的时候见过她一回,那时朱瑷瑷苍白而憔悴,胆小怯懦,跟眼前这位落落大
方的明艳女子实在判若两人。
她还在惊讶中没缓过神来,朱瑷瑷已经把目光挪到她身上,薄唇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好久不见,许澄宁。”
所有人嗖地看向许澄宁,许澄宁跟秦弗解释道:“这是我在长安府的旧识,之前在粮草上也提供了许多助力,殿下让她进来吧。”
秦弗点头放行,将朱瑷瑷请到了主帐里。
坐在客座上,跟前是寿王和秦弗,周围是一大群骁勇彪悍的将士,但朱瑷瑷事种面不改色,眼睛都不曾多眨一下。
不过在这个军营里,有过足智多谋的许澄宁,英姿飒爽的伍青和她的女兵女将,鲁莽剽悍的利秋秋,再见到一个大胆不羁的朱瑷瑷,就不觉得太惊世骇俗了。
寿王打量了她一番,见是个长相不俗的女子作了男儿装扮,便问:“你是何人?女扮男装又是为何?一个小小女子,怎会想到为我们运送粮草?”
朱瑷瑷从容道:“民女出身商户,家父是长安府朱氏商行家主朱玉全,民女是家中独女,今年二十二岁,已经开始从家父手中接管家业,女扮男装是为了方便行走。”
“民女本是庸碌女子,唯利是图,但许姑娘为民就义、伍将军英勇杀贼让民女深感敬佩,以
为天下兴亡,当人人争而救之,不分男女,民女身无所长,愿担负军中一切草药,助寿王殿下和弗殿下早日驱逐贼寇,安定天下!”
“好!”寿王拍案大喜,赞许道:“好一个忠心为国的女子!待本王平定了天下,定然重重有赏!”
朱瑷瑷微扯了一下嘴角,脸上不悲不喜。
“民女不求赏赐,只有一个请求,望王爷恩准。”
“哦?”寿王道,“你说。”
“叛贼薄元道,”朱瑷瑷抬起头,两眼冷如寒夜,丝丝仇恨与怨毒仿佛蜘蛛吐丝迸射出来。“得让我来杀!”
寿王吃惊:“为……”
许澄宁递给秦弗一个眼神,秦弗立刻叫住:“父王!”
“无妨。”
朱瑷瑷出声道,转头过来看着许澄宁,梅傲霜雪一样的决绝与坚毅,可那坚毅之中,又是寒风彻骨的惨然。
“没什么好遮掩的,事实就是事实,又不是我的错,我不能一辈子跟自己过不去,对吗?”
营帐里都是人,但她只看着许澄宁说。
许澄宁仿佛能看到她坚韧表象下的支离破碎,她在渴求公道,渴求当回正常人,所以选择自己将伤疤撕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