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丫鬟倒还算是有良心的,递过来手绢让高长恭擦了擦。
“大王,筷子!”
玉蝉儿给高长恭拿了筷子,翠婵儿又递给他一块黑面馍。
就见面前摆放了四道小菜。香椿芽炒鸡蛋,韭菜炒河虾,萝卜炖排骨,还有一盘子凉拌青椒。
“老道尝尝吧。这虾米是厨子到漳河里抓的,新鲜。”
高长恭先是自己夹了一筷子。
春韭的香气伴随着小河虾的鲜甜充满了他的口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饿了,这口小菜比得上家中做的佳肴了。
“你还别说,郑丫头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居然做饭也这么好吃。”
老道今天算是给高长恭做法事,所以那盘子小河虾是一筷子也没动,紧盯着那盘子香椿芽炒鸡蛋猛造。
“王妃娘娘可是下足了功夫。听厨子说,今天天还没亮就在膳房里预备食材了。”那玉蝉儿说着,正拿着一块儿排骨啃着。
“今天咱们也算是沾了大王的福气了。”翠萍儿也附和道。
“哎呀。也不知道这天下的百姓啥时候才能沾你这位紫微大帝的福气啊。”
老道打开腰间别着的酒葫芦,仰着头吨吨吨地喝着。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高长恭也感叹到。
杜鹃所在的陈村,在整个大齐不是个例。也就在兰陵和邺城这样的王道乐土,不会出现劫匪强盗这样的人。
至于大齐的其他地方,就真的说不准了。所谓上行下效,从皇上高纬到朝堂上的达官显贵,哪个不是吸着百姓血汗钱的蛀虫。正事不干一件,吃喝玩乐是想着点子玩儿新花样。
那么下面郡县的父母官也可想而知。当然真正的“以天下乐为己乐,以天下忧为己忧”的官员也有,只不过是在少数罢了。
这也是整个大齐佛教徒和寺院众多的原因。这些个看不到希望的百姓,也只能依靠佛家的修来生麻痹自己,然后继续被压榨被奴役。
在晋州靠近黄河的那些个军镇重地,之前还发生过易子而食的现象。不过现在没有了,要么人死绝了,要么迁到了别的州郡。
“以前孤还不理解那刘玄德为什么对百姓那么好。总想着一个人如果是装的,那他也该有露馅的时候吧。”
“他那种人,装了一辈子。”老道瞟了眼高长恭,道:“装了一辈子圣人,那他就是圣人。”
“现在孤明白了,一切都是为了天下百姓。”
高长恭一把夺过老道的酒葫芦仰着脖子喝了起来。
“哈!”
高长恭把整个酒葫芦喝了个底儿掉,又随手给老道扔了回去。
“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民为贵,社稷次之,而君为轻啊。”
咕…咕咕…
就在这时,一只翅膀上带着白色斑点的灰鸽子落到了食盒上。
高长恭取下了鸽子爪子上的纸条,抓起袋子里剩下的小麦种子,给鸽子撒了一把。
“怎么了?”老道看了看高长恭凝重的神色,好奇起来。
“皇帝派斛律将军去汾北筑军寨。宇文宪率兵两万,跋显敬率军五万,朝着龙门进发了。”
“邺城那边…”老道掐指算了一下,又道:“邺城那边这次不愿意让你去,至少目前不愿。”
“皇上估计还不知道这事儿。”
高长恭站起身,朝着西方眺望着。
“老道,下场雨吧。”突然,他呢喃道。
“整个兰陵?”
“整个兰陵。”
老道站起身,对两个丫鬟吩咐道:“两个小丫头,你们去给老道准备猪、牛、羊三牲,香烛一对,供香三支,礼酒一杯。”
又自顾自地嘟囔着:“春雨贵如油,一雨降太平。”
嘀嗒嘀嗒…
因冬日而干旱许久的土地,终是受到了春雨的滋润。就像少女的发梢轻轻拂过土地的面庞,青山也因此折了腰。
“至少今年的春麦可以长得旺些。”
一行四人撑着伞就这么在雨中行走,两个丫鬟跟在高长恭的身后。
玉蝉儿还撑着两把油纸伞,亦步亦趋地随着高长恭的步子走着。
“就是其他州郡的百姓可就说不准了。”老道叹息着。
他走在最前面,身无遮蔽物,滴水不沾身。
“怎么,小子。很羡慕?”
老道发觉高长恭对他这一身的功夫,好像投来了惊奇的目光。
“羡慕你也学不来了,道爷我这是童子功。”
他晃着脑袋行走在行人稀少的雨巷中,仿佛跟高长恭所处在两个世界。
“你不是早就不是童子了?”
“谁跟你说的,道爷到了现在还是纯阳之身。”
这话从老道这个不正经的老头儿嘴里说出来,引得两个丫鬟也开始对他揶揄起来。毕竟一个快五十岁的老童子,任谁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也是,高长恭随即也就释然了。那天在添香阁的举动,可算是印证了一件事。那就是缺什么想什么,这老道不光是缺爱情,而且还缺母爱。
“快些走,郑丫头兴许在家中等急了。”
老道看着三个人送来的诧异的目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