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王本固为图苟活,依着王烈的话,就地拟奏。王烈口中说一句,王本固提笔写一句。
整个奏折这下看来,可谓条理清晰,一针见血,切中要害,力陈时弊——
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字,总算将近结尾。
写到最后,王烈总结的说:“王直之狱,乃臣不察,道闻途说,蒙蔽圣听。今既查实此事,每自提笔,顿足捶胸,心知一死不足以谢天下,亦误胡公筹海大计多矣!今为筹海之事,万民之计,冒死奏谏,望圣上……望圣上……容我想想,你先写吧。”
王本固写到这,手都快写断了,停下笔来,道:“写完了,少主,还有吗?”
王烈说:“望圣上宽宏,不计宁波贡乱,特垂慈悯,重开海禁,再通丝路,复设海关,收租取赋,利益苍生,则我大明必将……必将国富民强,中兴不衰,更延绵万世,与日月同辉!好了,就写到这,奏折是怎么结尾的?歌颂皇恩浩荡,那些话王烈讲不来,你看着写了便是。”
王本固一听终于要结尾了,如遇大赦,赶忙写了几句漂亮话,就此结尾。
李绫烟道:“师叔,绫烟看过了,他句句如实写来,无一字错漏!”
“好!含章,取来印信红泥!”
“来了!”
于是,王烈接过罗龙文递上的印章,盖了上去,又封装好,递给了罗龙文。
“拿好,此奏你须得派人千里加急,连夜送往京师,再让官兵散开,待我们上了那条船,自会放了御史!”
罗龙文道:“好,下官自会照办!大公子可要言而有信!”
王烈点点头。
罗龙文说:“阮鹗,叫你的人让开一条道!”
阮鹗对手下道:“快,让路!放他们过去!”
于是,山下官兵分开让道。
王烈手持巨阙横在身前,第一个走。
身后,李绫烟挟持着王本固,洪迪珍扶着严山老,快步前进,警觉四周。
再后,徐洪、乔万尼、丰塔纳等幸存的二十几个囚徒等人紧随着,撤下了山丘,在钱塘渡口登上了大船。
这艘大船头尖尾宽,艏艉如月牙般翘起,是一艘三桅福船,产于正德年间,其排水量足有五百多吨。
乔万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本固一篇笔墨下去,官兵就把他们给放了,还给了一艘可供渡海的大船。
这位传教士看着甲板下面的滚滚潮水,死里逃生,百感交集,赶忙祈祷起来。
“赞美上帝,万能的主啊,这一定是个奇迹!”
丰塔纳在旁说着鸟语,道:“嘿,老伙计,当你落难时,你的上帝在哪?忘了他吧,要崇拜英雄,王烈才是我的阿喀琉斯!”
乔万尼说:“你上次说的人可是哥伦布?”
“哦,也许吧,人总是会变的嘛,这个世界不也是一样。”
丰塔纳正说到这时,李绫烟正带着王本固从丰塔纳身边走过。
借着火光,丰塔纳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李绫烟,脑袋几乎转了一百八十度。
“哇哦,神父,看看那女孩,多漂亮,她就像海伦!在佛罗伦萨,我也没见过这样的美人儿!”
李绫烟带着王本固来到了船舷,说了一句:“下去吧!”说着转身一脚,将甲板上的王本固踢到了岸边的浅水中,摔了个狗啃泥。
丰塔纳见了,更加痴痴地说道:“哇哦,这性格,是我最喜欢的,我想邀请她到托斯卡纳,喝上一杯家乡的红酒!”
李绫烟听见这年轻的红毛矮鬼叽叽喳喳,说着让人听不懂的佛郎机话,转头只是瞥了他一眼,就走开了。
“我的天,我已经沦陷了!”
乔万尼说:“得了吧,伙计,忘了那姑娘,一起祈祷吧,愿上帝保佑,这次能够平安回家!”
就在这俩红毛说话之时,徐洪走上前来。
“过来!你们俩红毛鬼,别在那闲聊!”
丰塔纳赶忙迎了上去,对徐洪行了个汉礼,说:“大人,您有何吩咐!”
“马上开船,给老子划桨去!还有你,洋和尚!”
这时,王烈一剑斩断了缆绳,徐洪带着二十几名囚徒开始划桨。
在钱塘潮的助推之下,大船调整着方向,漂流行进。
岸边,两个官兵赶忙扑进水里,将王本固解救了出来,就像捞出一只落汤鸡,左右架着,晃晃悠悠上了岸。
罗龙文赶忙迎了上来,道:“御史大人,您受苦了!”
阮鹗在旁也道:“快来人,带大人去休息!”
“是!”
王本固“呸”的吐了一口水草,狠狠地瞪了一眼罗龙文。
“罗龙文,可真有你的!想不到,你竟和倭寇往来勾结!迫害朝廷命官!”
罗龙文无辜的说道:“大人冤枉啊,下官哪有?”
王本固手颤颤的指着罗龙文道:“我且问你,本官白天困于地窖,你竟和他们把酒言欢,丝毫置本官性命安危于不顾!是何居心?”
罗龙文道:“大人见谅,含章明里和王烈虚与委蛇,逢场作戏,暗地打入五岛,制造内乱,这都是军门的意思啊!含章岂敢有违?”
“你还敢狡辩,我看你这奸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