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大壮最近几天过的可算是平静。他在电脑上收到了一封最高指示：在五月十日立即到军学院开始工作。详细事宜见面后再说。——理事会。
泰大壮自然知道了新闻。他望着黑白色的照片。对于父亲的印象，他是极为陌生。
他见过自己父亲的次数，两只手就能算完。偌大的宫殿里，凑不齐一张全家福。他的母亲彻夜忙碌，父亲永不露面，在他有意识起，他就没怎么见到过他们。他的生活起居，都靠一位嗜烟如命且慵懒的管家来支撑。泰大壮的童年宛如弃子一般。
忧郁沉默的紫色烟雾充斥着整间庞大阴森的房间，在若有若无的白色亮光之中，小身体的投影在黑色的墙壁上投出高高的一隅。这就是泰大壮对他家中的唯一印象。他在空寂的房间中游荡，但是没有人回应他。费尽力气从走过长长的楼梯到达天台，一些死树和长得到处都是的野草堆满了那里。没有人打扫，也没有人在乎。他时常坐在那里，植物围绕着他，他感觉似乎自己又有了好多朋友。日子久了，他逐渐对植物有着独特的观察力和偏好。
家中的生活并不是那样自由。他既失去了亲人的接触，却又被亲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远程的屏幕脸，是泰大壮最害怕的回忆。
如今看到电视上的黑白相片，泰大壮竟然有一丝释然。
同样都是再也见不到他，他的死去，反而更轻快了一些。管生不管养的亲人，都是恶魔。他们全都是！泰大壮又浑浑噩噩地栽倒在床上。他扭曲着。有一种想哭的麻木涌上来，但是却没有理由哭，接下来这一点人性也被常年压迫受压迫翻腾上来的、莫须有的仇恨快意所掩埋。比起失去父亲的悲痛，他更焦虑的，反而是该对自己认识的人摆出什么样的假面来让他们认为，自己果然是一个孝顺的后裔。
唉，这只是一个名字的消散罢了。太阳照常升起，人们照常工作，一切都和昨天没什么变化。泰大壮无非沉默了几天，就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他走在大街上吗，对面有一个人在等他了。
“我是库尔恰托夫。军学院的代表。理事会让我来带你到新的地方去做任务。”他慢慢地走过来。“你的父亲经常跟我提起过你……每当说到你的时候，他的眼睛都亮起光芒。”
“您知道我的父亲发生了什么事？”
“他……死于一场事故……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们在大街上面说话不合适。”他把手放到了泰大壮的肩膀上面。“顺便一提，你对中央教区还不是很了解吧。”
两个人穿过了中央教区入口前面巨大的圆形人民广场。中心公共区的天空好像褪了颜色，阴沉沉的天空，好像一边是太阳，一边是月亮——如果是上弦月，翌都可以看到这样的奇景。隔着云雾，太阳不是明亮的红色，月亮也不是黄色的，他们都是几近透明的白色。人民广场的北侧，躺着一个人。他的镭射衣服翻着白光，这股白色的火焰在这个人的身上，缓慢地燃烧着。他优雅的躺在其中的一节阶梯上面，眼神中充满了嘲弄和不屑，还有些许胜利之中的醉意。环绕着他的那些大理石柱子，默默地想要仔细观察泰大壮荒唐而悲情的表情。它们保持着镇定，并不装模做样地做出动作，依然顶着繁复的柱头挺立着。
入口处的玻璃大门是旋转式的，它不顾一阵阵紊乱的风流，自顾自地转着圈。里面再过一会，中午休息的彩灯就要亮起来了。经过广场的时候两个人脚下的路已经不是公路和人行道的金属路了，而是光溜溜的鹅卵石地面。有些湿滑。不过入口处的那一大片区域，又改回了大理石的建筑地台风貌。
翌都的标志——那个短粗倒立着的佩恩洛兹三角形徽标，镶嵌在旋转门的上面，一人多大，闪着柔和的黄光。
他们一同抬头看着被风流打得支离破碎的天空，然后便没入黑暗。
经过熟悉的大堂，再坐了几十层电梯。现在他们所处的大堂已经是较为往中心的部分了。“看看吧，这些黏菌比钢筋混凝土的强度还要结实百倍。”锥形建筑的内侧有一层好几米厚的玻璃，在里侧还打上了一层透明的立场墙。透过玻璃，泰大壮看到了那些黏菌——它们就像是神经和血管一样扩散到了天花板和地板的每一个角落，在这两块平面上面凌乱地抽着丝。密密麻麻但是并不恶心，因为它们看上去像是模型刚刚构建完还未上色的白模。在圆柱形的舱室中间顺着一条竖着的金属探针结出了巨大的菌瘤。目前他见到的这一个‘培养仓’已经是刚才电梯上升的高度——这还只是舱室一半的高度，现在他们正对着这个巨大白色的菌瘤。根据比例，泰大壮至少觉得这个竖着的梭形的菌瘤能有带着火箭的航天飞机一样的高度。
“这只是像蜂巢一个虫蛹一样围绕在中心的某一个小培养仓罢了。在这栋建筑的最中心有一颗你难以想象大小的菌瘤心脏。”库尔恰托夫解释着，“我们这些建筑材料都是在这些黏菌搭建出的立体骨架上面建造的，不仅仅是这栋建筑，就连周围的大型建筑和道路，只要有大量的需求，只要跟中央教区有相连的主干道，都是它们的杰作。它们的生物本能做出的取舍比任何道路设计师都要专业和高效。理论上来讲，没有它们，就没有翌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