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卓玛哗啦一下把布帘掀开,让阳光照进来,洒在房间里。
“快起床,要去上学了!”卓玛又喊了一声。
小桑吉脸上藏着笑,闭着眼睛窝在被子里,无论怎么叫都假装听不见。
“再不起来,我就要挠痒痒了!”卓玛叉着腰假装生气,看弟弟还是没有动静,于是把手悄悄的伸到被窝里。
不一会儿,桑吉就被挠的咯咯笑,像个虫儿一样在床上扭。“阿姐别挠啦,我起来啦!”
卓玛这才笑着停手,“快起来,不然待会上学要迟到了!”
桑吉慢悠悠的从炕上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眼睛。桑吉有着高鼻骨和大眼睛,眉毛浓密,中长发是卓玛剪的所以有些杂乱无章,却显得非常可爱。
卓玛拿着衣服给桑吉穿上,“你快去收拾书包,我去给你热点吃的。”随后她走到外屋。
桑吉家倚山而建,巧妙的利用了山坡地。石砌碉房上层住人,下层作牛羊棚圈养牲口。屋里有两间,是一间大屋嵌套着一个房间,都有连锅灶的暖炕。而桑吉和姐姐就住在房间里。
外屋并不大,但堆满了东西,柴火炉里正噼啦啪啦的燃着,上面垛着铁质水壶,墙边堆着数袋青稞粉。木桌子上摆着数个的酥油灯,烛光摇曳,熏的屋里也满是奶香味儿。粗糙的墙上挂着佛像和布达拉宫的画。老旧的佛龛中有几尊佛像,其中一位为胜乐金刚,一头二臂三目,左手执金刚铃,右手执金刚杵,顶上束发髻,头上戴有五骷髅冠。
墙边挂的日历上写着:公历1988年12月1日,藏历土龙年十月廿三。
此时,桑吉正顶着惺忪的睡眼在洗漱,姐姐正给他热奶和糌粑。
桑吉家里一共五口人,父亲丹巴、母亲梅朵、大哥贡布、二姐卓玛以及小弟桑吉。父亲是朗生(旧指农奴)的儿子,母亲是铜匠的女儿,在三四十年代时,他们还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如今忽然地却有了自己的土地和房屋。他们觉得一切都为神赐,愈加成为虔诚的信徒。
小弟出生在八年前,父母将他带到村边的班度伽寺,里面的上师抱着他来到佛像前,嘴中念念有词,随后给他取名为“桑吉加央”,桑吉意为佛、觉悟,加央意为菩萨。
无论是桑吉开始上学,还是没有上学那会儿,照顾他的总是姐姐卓玛。大哥贡布跟着瓦匠师傅到处做活,很少回来。母亲每日织氆氇等纺织品去镇上的集市卖,而父亲是村委会委员,俩人也多是早出晚归,所以小桑吉跟姐姐格外的亲。
清晨七点半,屋子里就剩下姐弟二人。这会儿,姐姐把早餐端到炕上,然后又去刷锅。太阳从外面照进来,映在卓玛身上。她身形苗条,长发系在背后,用几根的彩色的头绳挽住,皮肤经过高原的风吹日晒而显得有些粗糙,在她的额头边有一个小小的蝴蝶状胎记。虽然是寒冷的冬天,可卓玛的脸上还是滑落了一粒晶莹的汗水,更显得朴素而美丽。
吃完饭,卓玛送弟弟去上学。她牵着弟弟的手,踩在脏兮兮的残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们行走在山间的峡谷中,周边的群山却沉默不语。将目光越过群山眺望,远处的冈仁波齐峰上抹着一层雪白,恰如这二人一般纯洁。
“阿弟,昨天学了什么?”卓玛问。
“昨天老师和我们讲了唐僧喇嘛的故事。”桑吉继续说,“唐僧喇嘛去印度取经,路上遇到很多妖怪,他的徒弟孙悟空为了保护师父,每次都把妖怪打跑。”
卓玛摸摸桑吉的头,“真棒!”
“阿姐,你见过妖怪吗?”桑吉抬头天真的看着姐姐。
“没有。”
“姐姐要是遇到妖怪,我也要保护姐姐,把它打跑!”桑吉一边说着,一边张牙舞爪的做出打架的模样。
“那你要说到做到哦!”卓玛笑的很开心,阳光温和的照在她的脸上,使她的笑容更加柔软。
卓玛并没有上过学,她也想知道坐在教室里摇头晃脑的念书是怎样的体验,也想听老师讲唐僧喇嘛故事,也想体验一回一整天不割草放牛的生活。十六岁的她并没有太多的错过上学的年纪,可是在父母的传统观念中并不认为一个女孩子需要上学。
桑吉也曾经问过姐姐卓玛为什么和他一起上学,而卓玛只是说:“我们两个是有任务的,一个要会做农活,一个要能懂科学。你去学科学,姐姐就在家做农活。”
看着眼前可爱顽皮的弟弟,她相信上学的感觉一定很好。无形中,内心的渴望得到了某种满足。卓玛回头看看远处的冈仁波齐峰,牵紧了弟弟的手。
穿过一条马路,卓玛将桑吉送到学校门口,然后和年轻的老师道别。她走的匆忙,因为家里还有很多活要做,来不及逗留。卓玛一开始还觉得送弟弟上学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但后来忽然又觉得不是那么累。
老师不是本地人,是跟着援藏教学队来支教的,名叫严格,但实际上名字与人并不是很相符。他二十出头,脸庞白净,是个四眼,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此时他穿着一件洗的老旧的白色长衫,外面套着冬袄,脸上笑盈盈的。严格习惯每天起得很早,站在门口接学生,对于他来说,每一个学生都非常珍贵。冬天的早晨很冷,冻的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