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人世间有许多苦难，但是总会有人为之负重前行。一般这是对伟人的评价。我们都是凡人，每天都经历着摔倒、爬起来，再摔倒、再爬起来的重复运动。
对于海军来说，远方的诗没有意义，更重要的是过好当下的苟且。至少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是这样的。
自从摆平非法催收以后，耳根的确清净了许多。他现在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来。为了防范T型病毒的扩散，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东方市一直处在管控状态。管控解除后，海军终于回到了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工厂。但是，迎接他的却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
虽然管控已经解除，但是全社会心有余悸，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防范状态，禁止举行大规模的活动。
长时间的管控，许多中小企业资金链断裂、倒闭。
最重要的是这个行业被替代了。在管控期间，居家办公倒逼整个社会的信息化技术飞速发展。智能手机、大屏幕、网络推广、社交和支付软件等广泛应用，直接干掉了整个传统广告行业。
商业就是这么无情。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传统的广告行业基本上就穷途末路，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声。
为了支持中小企业“复工复产”，政府可谓是不遗余力。但对海军来说，实施起来是何其艰难。没有资金，没有客户，招不到人。主动复工是找死，不复工是等死。公司似乎进入了一个“死地”。又到该做抉择的时候了，可这一次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如此的艰难。
一连几天，他独自待在空荡荡的工厂办公室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只想麻醉自己。
虽然时不时的也接到一些生意上朋友的电话，有诉苦的，有吹牛的，真假难辨，但是有一点是真的：大家当前的日子影响都蛮大。
“程总在吗？”外面有人敲门，听声音就知道是办信用卡的李平。以前生意好的时候，他三天两头的总往厂里跑。这两年海军过得不如意，就来得少了。
“进来吧，在我这里还客气啥，你这几年发财了把我都忘了吧。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看见有人来，海军一下又提起了兴致。
“程哥别取笑我了，当年你红火的时候没少照顾我，我哪敢忘记。”
“算你有良心！我丑话说到前面，现在我没钱，不要打钱的主意。你快跟我讲讲外面那些同行的情况。”海军把烟掐灭了，给他倒了一杯水，等着接下来的高谈阔论。
“这两年你的事，我是知道的，你的卡和刷卡机都是我帮助办的，连刷卡流水，我在后台也看得清清楚楚。我知道你陷进去了，但是我无能为力，甚至有一种负罪感。你这么好的人，当初我如果不给你办这么多的卡，你也不会搞成今天这样。”说着说着，李平的眼睛有点湿润了。“所以，后来我不好意思到你这里来。我怕见到你每天以卡养卡的窘境。”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以为你后来发达了看不起我，又去傍别的大树去了。不要自责，这件事不怪你！快给我讲讲外面其他老板的情况！”海军用急切的眼光望着李平。
“程哥，厂子别干了吧。最近许多开厂的老板找我办卡、贷款。以前你的死对头张胖子，两套房都已经卖了，外面还欠了一屁股债；那个卖机器的刘大牙现在囤了一堆的机器在手里，现在这个行情，不会有人要的，可能要赔300万左右；还有那个做广告材料的金达公司，也在大力削减广告材料方面的投入。今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哪个开厂的老板过得舒坦。”
“说的有道理，那你觉得干什么比较好呢？”
“你是真正有能力的人，我打心里就佩服。我觉得你不要把自己束缚在小打小闹的加工厂里，这施展不了你的才能。你需要寻找更大的平台发展。”
李平的一席话，就像春日里的一缕阳光，瞬间撕开了厚厚的雾霾。
是的，也许这几年的方向就错了。海江省特殊的区域文化才是一切商业根源。而这么多年来，海军却一直无视区域文化的存在，现在终于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你小子不错啊，有长进！今天把我点醒了，本来要请你吃饭，但是我现在没钱。先记着，以后东山再起之日一定重谢！”
海军终于如释重负了，李平的脸上也露出了憨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