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破釜沉舟是一种惊天动地的勇气,那壮士断腕何尝又不是一种荡气回肠的魄力呢?
整个城市的复工复产工作正在有序推进中,但还没有完成。这就像大海上的迷雾,遮盖了远方快速逼近的凶猛旋涡。只要迷雾消散,形势就会逐渐明朗,每个人都会回避这可怕的旋涡。
广告行业就是这个可怕的旋涡,一旦复工复产完成,整个广告行业的萧条状况就会一目了然。那时候再想卖掉工厂比登天还难。
卖掉工厂是一定的。但是这个决定要和向梅商量一下,至少要先打个招呼,做做她的工作。
在事业上,向梅对他是全力支持的,从没拖过后腿。不仅女儿多多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就连结婚时嫁妆钱都给他做本钱,干事业了。他想到这里,一种愧疚心理涌上心头。
自从知道海军欠债的事后,夫妻之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隔阂。一直以来,她是以崇拜的眼光来仰视海军。知识渊博、聪明、上进、脾气好、没有不良嗜好,这是她对丈夫最基本的标签。欠债和对多多发火的事情,一下打碎了心目中的完美形象,甚至一度怀疑之前对丈夫的认识过于天真。女人啊,有时就是这么感性。
海军也隐隐感觉到他们夫妻的感情有了裂痕,但是他却束手无策,因为巨额的债务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回到家后,向梅正在陪多多看童话书。海军和她们打了声招呼,就跑到阳台拿起拖把开始拖地。这么多年来,家务一直都是她干的,丈夫今天的举动让她感觉太反常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肯定有大事要发生。
“说吧,有什么事要和我讲,别搞得那么别扭。你这拖地的姿势也不对,平时做的太少了。”
“嘿嘿,还是你厉害,一下就被你看出来了。”说完他放下拖把,挨着向梅坐下。
“有个事想和你商量,怕你不同意。”
“我知道你已经想好,你就直接说吧。别和我卖关子了。”
“我想把工厂转让掉,再不转让的话,后面就一分钱都不值。”
“我同意转让。这个厂把你陷得这么深,早就该转了。那你打算多少钱转掉呢?”
“10万,再高了,后面就很危险。”
“什么?10万就卖掉,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光我的嫁妆钱前后就扔进去了20万,再加上你之前投入的100多万。你现在居然打算连个零头都不到的价格甩掉。你是不是差了哪个人的钱,想用工厂抵掉,到我这里糊弄个说法?”向梅愤怒地向海军吼道。
“你冷静一下,我欠哪个人的钱,之前都告诉你了。这和欠钱没关系。这个行业已经完了。我们要赶快撤出来。”
“狡辩,你当初欠那么多的钱,你什么时候和我讲了。现在又要把工厂抵掉。你太令我失望了。”边说边拉着多多到房间去了。
海军第一次看到向梅发这么大的火,隔着房门,隐约传来她哭泣的声音。他没有过去解释,因为负债,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只会越描越黑。
海军呆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城市的灯火,远处一片迷茫。
他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向梅打开房门走了过来,推醒了他。
“对不起,昨天晚上我太激动了。工厂的事,你既然已经考虑好了,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我不干涉。”说完转身去厨房做早餐。
海军从她说话的语气里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
当年花了上百万才建起来的工厂,如今只要10万就转让。这消息在行业内迅速传开了,不到3天就有人支付现金接盘成功。
拿到10万元现金后,他大致做了一个分配方案:给向梅2万元,作为家里的生活开支;自己留了2万元,做日常应酬周转;剩下的6万全部还贷款。
向梅默默的接过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耗费了这么多心血的工厂,就这么放弃了,海军心里也很难受。可是在大势面前,又能如何呢?
工厂处理完了。他终于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可是下一站将在何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