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观察入微,就如断案尽头只要有那个真相,他就能将过程抽丝剥茧,一点点地滤出来。
这些日相处,初识惊叹于她的脾性,每日里东拉西扯着四处觅活,茶巷子里蹲听八卦,为云良阁的姑娘跑腿混关系,每每回来一身脂粉味,他觉得小小年纪就粗俗,荤素不忌,很不赞同。
经此一遭方知她用心,虽不明她是如何从那巷子里的流客中草草几句,猜出来自上京的大人是帝师,亦不知她如何得知那晚洪府即将发生的命案,但二者缺一不显,她确实在为那日进府早早做了准备,给他时机,全他一颗入士之心。
人生得此知己,足矣。
周钦将银子塞回“此去长路漫漫,银子还是留着傍身吧。”
时意点头“也好。”
本想给周钦银两安家,他多半不受,即是受了也不自在,只得走时相赠,如此见不着落得个君子自在。
不料已有人想到这一层,她是提前知晓,而沈阙呢?
她晓得只待将周钦早早推到沈阙面前,才能避免他日后因推理一桩命案,惨遭报复,母妹皆亡…
周钦天生机敏,才学饱腹,长于鱼龙混杂的巷道,好管闲事为人所妒,只有遇着难事了方拉扯他解决。
他不在意,只是处理这些生活上鸡毛蒜皮的事儿,不至于名气远播,可笑的是名气传出去,是一桩情杀案,一条巷的屠夫妻与情夫合谋害死醉酒丈夫案,而被其常年生活在暴力中的长子手持屠刀报复,将他母妹虐杀于家。
此后周钦沉默守孝,口口相传,他的事迹流传于街口茶巷,沈阙来过坟头寻他,问他那一颗为人昭雪的心是否还在?
他丧而不语。
见如此,沈阙也只留下了一句“一年后可参加科举,大缙变革在即,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再后来,大缙新帝登基,果然大肆推新制科举,招揽天下英才,从此寒门不再依附于士族,各凭本事入士。
周钦在得知沈阙因数年积劳成病,已于缙乐元年卒,从那日洗漱重振,至此踏入仕途,开始了他刚正不阿,公正廉洁的一生,只是同样伴随的是他给自己早已注定好的一生孤独。
不一会沈阙等人出,时意近前,周钦则入了送行的属官队列。
时意上车前回头看了眼那默立人群的男子,做了最后的挥手告别。
因为不想你和商容一样成为那个天下之大由顾不及之人,愿你此生有亲人在旁,破除这孤星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