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父亲司马道子问道:“要不,我们去蒋王庙中祷告一番,或许事情会有转机?”
司马道子一生,此前经历的几度危机,都是靠着这一绝招,才屡屡扭转乾坤,因此也被他视为不传之秘。
之前跟儿子生闷气,所以迟迟不肯献出,现在见形势紧急,倒也还是念及父子情深,所以抛弃旧怨,将这一窍门倾囊相授。
原来,在金陵城东,有一个小山头,是茅山山脉的余脉,是整个金陵城的制高点,历来都是金陵城防的一部分,名叫蒋山。
这蒋山另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钟山,三国时吴主孙权为避祖讳,改名为蒋山。
山上有一座蒋王庙,供奉了一位骑白马的少年将军,世称灵验异常。
但儿子司马元显听到父亲的这个秘笈,心里只想着说这登山实在是颇为辛苦,还在那里犹疑不定,前边侍从已经飞奔来报:“桓玄已破城矣!”
几乎没花什么力气,桓玄轻取了金陵城,控制了皇帝,掌握了朝廷,操持起了国事。
他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历数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父子的罪恶,诛杀了司马元显及其左右等一大批人,又将司马道子朝中党羽尽数流放,不久,又在流放地鸩死司马道子。这一对父子首恶伏诛,形势很快就趋于安定。
但谁也没想到,早在桓玄初破金陵城之前,已经明里暗里向他投诚的下镇统帅刘牢之,这时却将北府兵调出京口,沿江而上,盘踞在金陵城附近,虎视眈眈。
上下两镇,就在石头城下不动声色的这么较起劲来,已对峙了几个月。
谢灵运这时上身前倾,凑近远公,又压低声音说道:
“桓灵宝这两天要出个大招了。此前,临海太守辛德远击杀了孙恩,不料百密一疏,从水面上竟逃出了一支队伍,领头的是一个姓卢的,从宁海县沿海南下,竟把永嘉郡给占了。
据报,人数竟也有十数万之众,打得永嘉郡一个措手不及。远公,您道桓灵宝打算怎么着?”
辛德远,也就是临海太守辛丙,德远是他的字。远公敷衍道:
“这辛太守这么能干,临海郡又毗邻永嘉,当然是让他率领临海一郡的州郡兵,征剿永嘉吧?”
谢灵运翘起大拇指,指了指金陵的方向,说:“灵宝儿高就高在这里。他竟然就势封了这个姓卢的一个官职,让他主持永嘉一郡,是为永嘉太守。”
远公笑道:“想必是疑敌之计?”
谢灵运神秘一笑:“非也非也。他接着打算封刘牢之会稽内史,征东将军,都督会稽、东阳、临海、新安、永嘉五郡军事。”
这会稽郡,在东晋朝,向来与他郡不同,地位更高,堪称天下第一郡。
因朝廷曾徙封琅琊王司马昱为会稽王,从此后,会稽改郡为国,郡守称内史,依资历深浅,会稽内史又可加都督五郡军事衔、监五郡军事衔等等。
顿了顿,谢灵运继续说道:“此前,刘牢之使出驱虎吞狼之计,坐山观虎斗,坐视上镇和司马父子一番争斗。
不料,桓灵宝掌了国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来一个驱虎吞狼,就势把刘牢之调离京口这个北府兵的根本之地,给一个征东将军的荣衔,就把他这只虎,催赶到甬东南去,和姓卢的那只狼比邻而居。此事已成定案,再过几天,中书就要发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