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舍利虽然是佛门圣物,但究其根本,依旧只是佛陀骸骨,和世间万物一样,都是因缘聚合而成的世间受造物。佛门弟子供奉舍利,仅仅是以之寄托对佛陀的思念和感恩,虽偶现神迹,也应以平常心视之,不可因此打妄想。
佛陀在世时,当时也有一些佛陀的亲近弟子,在佛陀之前就已经圆寂,按佛门葬式荼毗后,也多有烧出舍利子来的。佛陀就曾面喻弟子:不可以舍利之有无、多少、色彩如何等等,来判定佛门弟子的修为高低。
但是,这枚佛舍利,在天竺国时,就曾在大寺名僧那里,受了数百年的供奉,日诵晚课,凝结了无数高僧大德的念力。机缘巧合,当是时也,慧达恰恰端坐在地宫之上,默诵佛门晚课,所以引动了这枚舍利凝结的数百年念力,是以踊跃不已,惊扰地面。
而慧达惊惧之下,至心高声唱念观世音菩萨名号,而观世音菩萨以善于感应闻名,其实恰恰加剧了这枚佛舍利的感应,最终诸多因缘之下,涌现出土,重见天日。
发现佛舍利后,慧达当即抖擞精神,就地取材,当天就在原地搭了一个简单的窝棚,勉强能够遮风挡雨,用来供奉这座舍利塔,自己白天外出化缘,晚上就在窝棚外依庐修行。
此处四境多是渔民,俗话说:“能上山,莫下海”,出海捕鱼,在当时最是凶险无比。这个小窝棚里供奉有佛舍利的消息传开后,渔民多有在出海前,特地上山来,恳求佛陀保佑平安归来,而往往得偿所愿,即使在海上遇到大风暴,也往往能全身而退,灵验非常。
有了这些渔民的相助,数月之后,慧达就在原地修建了两间小小的草庐,一间用来供奉舍利塔,并作禅堂,一间用以自住,是为斋堂。接下来的几年内,也有一些其他的游方僧人四方而来,驻锡于此,又增添了几间草庐,渐成一个小寺。
虽然慧达后来又远游他方,后半生并不在江东度过,但从此之后,这枚佛舍利拭尘重现,恢复了供奉,而且随着寺中僧人的念念增进,修行不已,凝结其上的念力也日益加强,这反过来对寺中僧人的修为也大有好处。
对修行之人来说,这几座小草庐,已经是培植根器的大好环境,尤其修行根基原本就是佛门的,更可得一份相应。从道门的角度来解释,就是滋养修行者魂魄的绝佳道场了。
两个甲子过去了,鄮县阿育王塔寺已经有驻寺僧人四五十人,扩充到了十二间草庐的规模,只是这些草庐多因时而建,因地而起,散落在山坳之中,不似后世寺庙那般规制严整,井然有序,而一寺之中,当时主其事的僧人,法号名叫慧可。
虽然慧可法号里也有个慧字,但他并非出自师祖道安一脉,也不是像师父师叔他们那样,从北地渡江而来,慧可生在江东,长在江东,受戒也在江东。
自师叔远公驻锡庐山后,慧可闻得大名,曾经多次登山拜会,持弟子礼甚恭,师叔也曾几次派遣座下高足,前往阿育王塔寺,代师登坛演法,是以两人熟识。
可是自从孙恩乱起,阿育王塔寺那边就断了音讯,东林寺未见一人一书,迄今已有三年。时局糜烂,会稽凶险,由此也可见一斑。陶先生明知此行凶险,但仍然起意陪同前往鄮县,姑且做一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