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带着几名庄胤为他配备的侍从,赶着驮运粮食的骡马,日夜兼程,丝毫不敢怠慢。
此行,他不光背负着农家的使命,也背负着石门镇千余人的性命。
当然,还有那位可怜县令的命运。
田地在北王府待了很多年,他很清楚那位北王的性格。
如果石门镇有所闪失,即便庄胤是无辜的,也会被定为渎职罪处死。
田地也知道北王为什么会对石门镇如此重视。
当年,北王赴北境,面对这片蛮荒之地,开始着力治理。
开阡陌,通商路,重教化,使北境开始呈现欣欣向荣之势。
当此之际,北王便将眼光投向了延绵不绝的玄武山脉。
要想真正地开辟蛮荒,使北境强大,横亘半个北境的玄武山脉永远是重中之重。
石门镇深处玄武山脉腹地,可以作为探索玄武山脉的据地,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正当北王要召集更多的堪舆家,以石门镇为据点开拓玄武山脉之时,东阳帝国突然陈兵边境,北王不得不组建军队应对。
在东阳帝国强大的压力下,原本已经起势的北境很快被打压下来,开拓玄武山脉的事情也因此被搁置。
但是,北王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个念头。
这便是北王会下达那纸无理诏命的根本原因,也是田地此行的目的。
不过,田地心中却是毫无把握。
农家确有一些防治水稻病虫害的方法,但是效果一言难尽,全凭天意,也就是神明。
因此,田地的心情异常沉重。
经过十天长途跋涉,田地一行终于抵达了石门镇。
随行几名侍从与驮运粮食的骡马经过跋山涉水,早已精疲力尽,看见远处的屋舍,心想着终于能够找地方修整了。
然而,田地没有遂他们的愿,而是让他们在路边等待,自己则下田去了。
田地之所以会这样做,并不是他不近人情,而是他看见田里已经插上了绿油油的晚稻秧苗。
作为一名农家士子,凡与农耕相关的东西对田地都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如一个绝色的女人在男人面前脱光了衣服一样
另外便是有一件事情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历经如此严重的饥荒,这里的村民居然还能够留下粮种,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他便决定先到田间视察一番。
这一视察,田地立马有了惊人的发现,这些稻苗与他之前见过的所有稻苗都有不同之处,而那些不同之处有很是细微,寻常人绝对难以发现。
作为一名农田士子,这当然逃不过他的眼睛,而且没有什么是比这让他更兴奋的事情。
田地近乎癫狂地寻了一位在田间劳作的老农,激动地询问:“老人家,你们这里一直都是耕种的这种稻谷吗?”
老农明显被他吓了一跳,以为是哪里来的疯子。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说道:“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田地一脸茫然,心中有着无限的期待,又有着一丝失落,火急火燎地问道:“此话怎讲?”
老农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奇怪,解释道:“往年我们都是下种自家留下的粮种,今年由于饥荒,粮种都吃光了,这季小镇上的粮种基本上都是从程家买来的。”
说到这里,老农十分疑惑地自顾自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为什么程家还能留下粮种?”
接着又问道:“敢问大人从哪里来?”
老农看着田地有几分像疯子,但是仔细看他的装束便知道此人绝非寻常百姓。
简单答复了老农,田地又询问了程家的方向,然后便带着几名侍从赶着骡马匆匆离去了。
一进入小镇,骨瘦如柴的村民立马围了上来,像是看见了救世主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骡马背上驮运的粮食。
田地看着他们,仿佛看着一群骷髅,心中恐惧与怜悯各半。
他命几名侍从将粮食运到道观,由司祭统一发放,自己则是问着路去了程家。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弄清楚在田间看见的稻种是何来历。
如果说小镇上历来都是耕种的这种稻种,那说明这种稻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至少无法抵御病虫侵害。
如此的话,哪怕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新稻,也毫无意义。
如果说这种稻种……
来到程家,田地看见大门紧闭。
田地轻扣门扉,开门的是一个清秀的少年,消瘦的身材刻意地挡住田地的视线,不让田地往屋子里看。
程志看见陌生的面孔,警惕地问道:“客从何来?”
田地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与来意。
程志在心中反复斟酌以后,将田地迎进屋里。
田地进屋之后,才发现一家人正在吃饭,桌上摆的并不是意料之中的稀粥,而是香喷喷的白米饭,配着一碟不见油水的野菜。
这让田地感到十分意外,突然明白了为何一家人吃个饭要搞得如此神秘。
同时,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伴随着一系列的疑问。
在饥荒之中,程家为何能够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