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吚吚呀呀”在行驶，莲儿伏在我膝头睡，我毫无困意。犯困，人类才会惯有。
我百无聊赖地掀开车帘，暮色笼罩，黑魆魆的夜正悄悄来临。
我是暗夜滋生的精怪古魅，在林间跳舞，在空中翻飞，在人间窥视芸芸众生，但从无逾矩。
时代更迭，一千年里，我只是个红尘看客。
那天我在月光下旋转飞舞，一位妇人抱住我，她泪流满面地喃喃自语，说我是她的莲儿，把我带回了她的小木屋。
她的头发半白，她的怀抱很暖，头一次心里涌出一种异样情愫。
“莲儿，我是阿娘。”她抚着我尖尖的耳朵，灿烂的笑容让我动容。
小木屋在村东头，孤零零立在坡上。
“阿娘！”我轻唤，“哎，哎，我的乖莲儿！”她应着，紧紧抱着我，久久不松手。
一只千年古魅，还有什么不会？看人化形、听声学样这点小伎俩对我来说是九牛一毛。
我未料到有一天我也像人类一样有阿娘。
和她共处，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爱。
她时时刻刻护我，怕我饿着，给我喝稠粥，她喝米汤；怕我冻着，给我盖棉被，她裹席；……凡事都无私为我付出，这就是我人间的阿娘。
我舍不得再回密林深处。
有一个阿娘疼自己，真好。她常常说：“莲儿是娘的心头肉。”
我知道心头血是至宝，喝了可以提高修为，但那样会坠入魔道。
我没喝过，小凡喝了，她去了魔界。我不是不想喝，只是看到魔族人歪瓜裂枣者居多，不及人类，更不及最好看的上仙们，我要修仙，拒绝喝人的心头血。
阿娘说我是她的心头肉，应该就是她的至宝了。
我不吃饭，只吸天地之灵气，阿娘就掉泪，我只好吃饭。
一日，阿娘说里正要来，她说我两只耳朵不好看，尾巴也像笤帚，叫我戴面纱，穿裙子，把它们藏起来。
藏尾巴，收耳朵，这不是轻而易举吗。
我叫娘闭眼，等她再睁开眼睛，我已化人形。
她惊喜地叫道：“我的莲儿是仙女。”
黄昏时，里正老伯来了，看到我，他惊得合不扰嘴。
他拉我到一边感谢我照顾疯大娘，说她女儿三年前走失后就疯了，他一直在照顾大娘。还说今日来发现疯大娘正常了。最后问我家在哪儿时，我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她是莲儿，家就在这儿！”阿娘拉我藏到她身后，笑咪咪地对里长说。
“你是孤儿吧？”里长追问。我沉默不语，低头用鼻子嗅来嗅去。
里正大伯身上有一种熟悉的味道，是什么味道呢。
“唉，疯婆娘捡个傻女儿，不过这女儿模样儿真俊。”他自言自语，目光直勾勾落在我身上。
我无心顾及，一直用鼻子搜寻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一股淡淡的桅子花香。
我有个其他精怪无法企及的特长，能嗅到百里外的各种味道。
冬天林木枯稿，我能嗅到最近的水源，进入秋季，其他精怪就跟着我，不费劲就能找到活水。
春天，我能嗅到最甜的花蕊吸食，夏天能嗅到最纯的甘露在哪儿。
嗅出来了，里正身上的味道，就是屋子里那盆栀子花的味道，阿娘说莲儿最喜欢栀子花，柜子里莲儿所有的衣裙都有栀子花的香味。
见我独自发呆，里正大伯放下手里的几斤米，摇摇头走了。
我变回原身，飘在他身后一路尾随。
他一到家就喊来他那个脸上长着大痦子的儿子说：“宝儿，那疯婆收养了个小娘子，也是个傻姑娘，莲儿已经是你的了，不要再整出旁的事来。”他儿子在旁边点头连声应允。
“莲儿怎么会是他的？”我疑惑不解。
里正家桅子花的味道越来越浓郁，我循着找到了后院柴房，里面有个眉眼清秀小娘子。
她披头散发，怀里抱着一盆盛开的栀子花，赤身裸体地坐在柴堆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是个疯女子。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我轻轻飘到梁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老年妇提着一个篮子走进来。
“莲儿，可怜的孩子，别怨大娘啊？我一家人都在里正手下做活，不敢放你走，如今你疯了痛苦也少点了。大娘给你做了好吃的。”老妇人抹着泪把篮子递给她。
疯小娘子“咯咯”笑着伸手抓菜吃，老妇人给她穿好衣服，才一会儿她又脱下。
她才是阿娘的莲儿，我要去告诉阿娘莲儿在里正家里。
正欲飘出去，里正那个脸上长痦子的儿子来了，他赶走老妇人淫笑着脱去衣服，莲儿看到他，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美人儿，都三年了，别叫了，嘿嘿嘿”说着就要扑上去。
莲儿被他这样欺辱了三年，阿娘认为莲儿丢了，为此还疯了！
我怒了，“嗖”地落在他眼前，未及他反应过来，利爪一下刺进他咽部，还未动手，他头一歪如死狗般瘫了。
我旋起一阵黑色疾风，把他丢在街心，又返回柴屋化回人形。
“妹妹，”阿莲见到我，眸子清亮起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