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因为处理公务懈怠的缘故,太尉将高晃训斥了一番。但这番训斥没有起到一丝一毫的作用——高晃今日召集了一群弟兄来到刺史府,变本加厉地戏耍,一直到凌晨都未散去。
“大人,”秦虎趁着一局赌博结束后提醒他,“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该亮了,要不您还是到床上眯一会儿?白天一到,那颗煞星就又要指使您干这干那了。”
“别跟我提那颗煞星!”高晃暴躁地拍一下案几,“我正要写信给叔父,让他想办法把我弄回芙蓉谷去!不光是因为那颗煞星给我捣乱,更是因为雁台州这个鬼地方。还没入冬呢,北风就吹个不停,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还有那些草民,每次老子出去巡视,他们看我的眼神似乎都想将我活剥了似的!这种地方的刺史,谁爱当谁当去!我宁愿回芙蓉谷待着,在叔父身边效力!”最重要的是,我得时时刻刻跟在叔父身边,将来才有继承高氏家业的希望,高晃暗自盘算着。
“如果大人实在受不了,不如让属下想个办法让那颗煞星变成流星……”秦虎面容阴森,但嘴角依然挂着诡异的笑。
“你听不懂我的话是吧?”高晃烦躁地抬起手来给了秦虎一掌,刚好打在他的脑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不愿意待在此处是单单因为他吗?
再说了,他身边有一个‘一刀流’,还有一个‘落雕校尉’。你想让他变成流星?恐怕你还没靠过去就被他的两个手下剁成了肉酱!”
“可他们都是些所谓的‘正人君子’,”秦虎用他脏兮兮的指甲剔了剔牙齿,“‘正人君子’向来都是最没用的。这种人看上去刚毅无比,实际上则有如水中芦苇一般脆弱,轻轻一折就断了。”
他将牙垢“呸”地一声吐在地上,“只要大人一句话,我定能想出办法解决他们。解决了这帮人之后,至少您的耳边能清静许多,还能防止他们回去之后说大人您的坏话。”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玩了一夜的高晃将双腿翘起放到榻上半躺着,“虽说我厌恶这颗煞星,可跟他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他提出的那些问题倒也算是中肯。他在州府的这段时日,城里确实太平了不少。而且那些堆积如山的政务也都是多亏了他帮忙处理。
我高晃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刚正不阿的清官,可至少能分得清楚是非对错。这颗煞星虽然讨人嫌,可夏国若是没有了他,恐怕天就要塌了。他这种大人物不是你我二人能得罪的,我们这帮人还是对他敬而远之为妙。”
“大人说的也是,”秦虎呵呵笑道,“那大人就暂且再忍耐几日,那个煞星再过几天就回京了。到时候整个雁台州就再也无人敢对大人指手画脚了,您也就成了这里的主宰。”
“对我来说,最难忍受的不是太尉这帮人!而是忍不了雁台州这个鬼地方!”高晃直起身子又一巴掌打在秦虎的脑袋上,“去把笔给我拿来,我要写信给郡公,让他想办法把我给换回去!”
“大人可要三思啊,大人若是写了这封信,郡公恐怕会火冒三丈。他当初之所以让您留下,正是出于对您的信任,想要通过您的努力让高氏的势力在北方扎根。”秦虎一边说一边将笔墨摆在高晃面前。
对秦虎来说,虽然雁台州的条件比起芙蓉谷差了许多,但远离高东丽让他感到自由了不少,同时还有机会耀武扬威。在芙蓉谷的时候,他不过是高东丽身边一个唯唯诺诺的侍卫,在此处他却拥有了千载难逢的领兵之权。
“扎根?换做高翔在这里扎根不是更合适吗?”高晃不听他的劝解,一把抓过笔来开始奋笔疾书。
“大人何不待天亮之后再写?这会儿已经是卯时了,若是再不睡,恐怕就没时间歇息了。”
“天亮之后我就有空闲了?那颗煞星还不知准备了什么招数对付我!”
“是是,那大人您先忙,属下就在旁边侍候。”
刺史府院落里的枣树沙沙作响,发出的声音与往日似乎有所不同,听上去颇为诡异。
“你出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高晃竖了竖他的招风耳朵,停下笔来,“我总感觉怪怪的。”面前的蜡烛突然忽闪两下,让他更加疑神疑鬼。
“是那些枣树的声音吧,”秦虎抓一下脑袋,“大人太累了,还是快去歇息吧。”
“我让你出去看看!去四周查看清楚了再回来!”高晃又想抬手打他,但被秦虎敏捷地躲开了。
“是,属下这就去。”秦虎捂着脑袋一脸疲倦地走到外面。
院子里,枣树和榆树影影绰绰,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咬的不是他都怕成这样,还当什么刺史?”秦虎一脚踢飞一块绊脚的石子,“围墙都筑的这么高了,难道还有暴徒能飞进来不成?”
他没耐烦地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就在想要回房复命的一瞬间,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秦虎在西面的房檐下站定,仔细聆听。不是风声,不是树叶的沙沙声,也不是动物的鸣叫声,而是……是自地底传来的轻微振动,像是千军万马的脚步声,还有人的气息,虽然他听不到任何人说话的声音。
“大人!”驻足聆听了片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