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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2 / 3)

常器物,喘不过气似的踉跄着往外拖着走。

再之后的一切,封十三就都不知道了。

他只听见有人低吼一声:“长宁侯,事已至此,我等劝你是莫惹事端!”

来人冷笑一声,并不答话,然而只那点儿嗤笑都透露出一股难以言状的疏狂怒意。

紧接着身后破空袭来了一剑,封十三被这只手狠狠地一把推开,趔趄倒地,背后阵阵拼喊的厮杀、痛呼声,刀入皮肉的刺痛,以及后一步来的那人不得不放开他竭力拼杀,浑身是血地站到了最后……他都没看见。

他爹的尸体压在了他身上,满目都是犹如蒙眼的红,封十三忽然想到了他那不体面了一辈子,连死都不体面的娘。

仿佛是死死抓紧了此生最后一点期盼,她流着泪说:“十三,娘对不起你。”

可谁在乎呢?

没人会在乎一个舞伎的爱恨怨妒、痴狂野心,就像此刻的封十三除了能死死抓住怀中尚有余温的陈子列,抓住那个可能是他此生遇见最后一个仅能依靠的活人以外,他别无选择。

眼前那活着的人要杀他也好,要用他也罢,这哪里是封十三能说了算数的呢?

待到硝烟尽散,那个方才护了他一路,眼下正立在廊前、同样也戴着一副傩面的人,却只是眸色凛冽地盯着他看了许久,久到封十三都撑不住移开视线,自以为大限将至,只低头盯住他手上提着的那把刀。

可那人却忽然收刀入鞘,将他放走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封十三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带了陈子列一起离开。

他一个人拖着身量相当的陈子列出了宅子,漫无目的地走在抚州的大街小巷里,想要找一条出路。漆夜黑得好像一只吞人的巨兽,封十三俨然初具端倪的俊俏眉眼被风雨洗刷得格外凶狠。

在这之前,他已经将封世常尸体上的外袍脱下来,整个囫囵罩住了还在昏迷的陈子列,没让他淋湿,却没能顾得上自己。

为什么。

哪怕时至今日了,封十三还是不知道……或许只是因为那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了。

可他当时太小了,也太弱小了,晚间刀剑相搏的生死由不得他做主,路上偶然瞥见他俩的伢子要绑了他们去,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伢子的车笼子装着他们兜兜转转,转了将近半年。

这世道里钱不值钱,奴才不算人,伢子手里的奴才堆里则更加,陈子列又是个没用的,封十三得打无数的架,对上很多凶恶的人,想很多的办法才能换来一口吃的。

……在本该承欢膝下的年纪里,封十三过早的成了人,时间一长,再多的指望都成了空。

他以为前路是看不见的一团迷雾,而他早晚会死在这场漫无边际的大雾里——直到拣奴出现在路的尽头。

哪怕这人好吃懒做又挥霍无度,可一旦有这么个切切实实的人存在,好像也就不要他来想办法了。

梦中那柄长刀的纹样在此刻与鱼隐刀无尽地重合,那天簌簌风声重新吹进了少年叫火烘暖着的身体。

而那人……那放走他的人好像也有一双狭长的眼,就藏在傩面具的后边儿,毫无感情地,无比冰冷地打量着他,好像封十三只是那人眼中一只仰躺的稚兔,而猎犬被他尽数截杀在半路。

唯独他一人立在未愈的刀口上,刀垂淌血,似有狠戾一片,连疏雨风声都肃杀。

封十三一身冷汗地惊醒,梦中的刀光剑影依稀还在耳边。

他茫然若失地想:“那刀……怎么拣奴也有这样像他的一把刀?”

封十三再也睡不着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有很多东西并不会随着时间过去,或者随着他在拣奴身边的自欺欺人地活着,就能跟着一并忘掉。

相反,有些刻意遗忘的过去往往就会跟着他一辈子,像是某种沉疴积弊的顽疾。

身侧的陈子列还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咂巴了两声嘴,封十三却犹自沉浸在那股无望倾轧的挣扎里,他心跳如鼓地直起身子坐了起来,手指不由自主地伸向了床沿,似乎是想握住些什么,却抓了个空。

紧接着,他惶然的视线下意识望向廊檐那盏昏黄的小油灯——还好,这灯还亮着。

那粗短的灯芯随风摇曳,随性得好像点亮它的那个人。

意识到了这里,封十三才后知后觉地收回手,心想:“哦,原来我刚才是想去找拣奴……可他人呢?”

手边冰凉的床板逐渐平息了情绪,封十三镇定下来,却不打算再睡了,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直到那股郁结于心的躁郁稍微往下压了压,才披上外衣,也拿了拣奴落在床边的外袍跑出去。

夜深了,熙熙攘攘了一整天的院子也静下来。

卫拣奴提着盏灯笼,茕茕孑立于堂前,视线尽头便能看见那辗转沿上山的大道。晚间微微起了些风,空气中仿佛逐步攀爬进无尽的黑暗,卫拣奴神色不定,昏黄的路像头悄无声息的野兽,打更声与猩风都在猎杀他。

封十三此时瞧见的,正好就是这一幕。

方才噩梦中的场景与此刻无比趋近,连那片破破烂烂的地面都很相似——可眼前人是他的拣奴,这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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