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染满青衣的血,心中骤然一痛,想飞掠过去,把他揽在怀中,却又想到什么,只得顿足。
是他害师尊至此。现在,最没有任何资格与立场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儒门三相,而是他。
儒门三相却是毫不犹豫地向谢景行身侧赶去。
白相卿托起他的身体,手拂过他的脉搏与灵骨经脉,焦急唤道:“景行师弟,你还能撑住?”
谢景行气息微弱,意识模糊,唇边一直溢出鲜血。
沈游之卷起袖子,一向矜贵又挑剔的贵公子,却丝毫不顾血迹,急道:“我来吧,医术我修的比你好。”
他开始把脉,迅速往他几处灵窍急点,封住大穴,又催促风飘凌:“快,抱回养心堂,我要运功替他疗伤。”
风飘凌立即弯腰抱起谢景行,抬步便走。
殷无极只觉锥心泣血地疼,把无涯剑往风飘凌身前一横,下意识要夺人,哑声道:“还给我……”
“还?”绯衣的青年冷笑道:“帝尊有何颜面,说这一个‘还’字?他是我们的师弟,又不是你的。”
殷无极的心又被扎了一下。
“帝尊难道还要出手?小师弟不记仇,一曲救你,却落的如此重伤,你害他难道还不够?”
白相卿执萧,双眸冷冰冰扫过,却是让魔君哪里凉快哪里呆着的态度。
殷无极一顿,声音无端弱了几分,低声道:“并非。你们抵挡洪荒三剑,我亦然如约不再出手。”
“殷无极,你夺人、种魔种、逼他入魔,恐怕就是看他与师尊极像,要掠他回魔宫恣意报复虐待吧?”沈游之讽刺,“怎么,你现在还不满足,要把你之恩怨强加他身上,非得把他挫骨扬灰吗?”
殷无极被这带刺的话语冻的浑身冰冷,竟不知如何答。
“既然不是,就快让开!魔君自便,恕不远送。”风飘凌寒声道,“儒宗大门在哪里,你心里清楚。”
十里梅林成墟,魔气散尽,业火熄灭,漫漫长夜已经接近终结。
儒门三相护着重伤的谢景行自顾自离去。
微茫山上,天已初明,徒留黑袍的大魔孤寂站在原地。
他的右臂还是断的,左手掌心却一片斑斑血痕。而他回望那烧成灰烬的梅花林,原本荒芜的眼睛里,忽的有了些微的光芒,又很快暗淡下来。
“搞砸了,怎么办……”殷无极微微仰头,用还完好的手盖住细密的眼帘,喃喃自语道,“先生回来了,我却又做错了事,我伤到他了……”
孤绝雍容的魔君赤瞳轻颤,看向那残留的血迹,烧成灰烬的梅花林,仿佛被暴风席卷过的主宗。一切俱是狼藉。
他一失控,不但伤了他,居然还把家烧了。
他变得好坏、好凶,先生一定很生气。
冰封已久的心魔又在叫嚣,他似乎又听到了那刺耳的声音。
“要管住自己。”殷无极用长剑支着身体,略略低头,让如流水的鸦色长发落在肩颈上,额头抵着剑柄,自言自语道,“我不对劲,现在的我……不能去见他……”
大魔顿了顿,发觉自己的手在颤抖,于是毫不留情地用还完好的左手,再度握住锋利的剑刃,用鲜血与痛苦抑制住杀戮的欲望。
疼痛让他清醒,却在提醒他,这并不是梦境。
他的眼睛被缓缓点亮了,早已死去的少年,好像从凛冬中活了过来,瞳孔中跳跃起灼灼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