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鸣沧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闻言不由沉沉叹了口气,无奈地摆了摆手。
“罢了,我也不为难你,尔等速速离开吧,这边由我来解决。”
“这……”
衙役看了眼边上的乞丐们,有些犹豫不决地行了个礼。
“是,谢小将军,那小的们,就先告退了。”
目视着他们的背影远去,谢鸣沧又很是不忍心地蹙了蹙眉。
“倒也是一群可怜人。”
说着,他便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只荷包,穆玄瑾心底霎时浮起几分不详的预感,想要出言阻止却为时已晚。
谢鸣沧已然打开荷包,将里面的碎银子倾倒出来,尽数抛洒给了乞丐们。
“拿着这些银钱去买些吃食,然后速速离开吧,即便是在京城也讨不到什么活路,还不如回乡下种田,兴许还能博得一线生存之机。”
此时出头,并非是什么明智之举,乞丐们哪还能想起什么感激之情,
像极了一匹匹饿红了眼的狼,呲牙咧嘴地一拥而上。
“这些钱够买些什么,哪里够我们这么些人来分!”
“这位公子,瞧你打扮的富丽堂皇,不若多赏我们些银钱吧!”
他们嘴里不依不饶地叫嚷着不说,还用脏污的像是刚从煤灰堆里滚出来的手,拼命地拉拽着谢鸣沧的衣服。
甚至还有人盯上了他腰间剑鞘上镶嵌着的宝石,趁着暴乱,想要上手强抢。
谢鸣沧握着佩剑的手紧了又紧,眼底透出几分茫然来,他的剑是用来御敌和保家卫国的,又怎能指向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
看着他无助的背影,穆玄瑾不由叹了口气,如画的眉眼霎时冷肃下来,沉声呵斥道。
“大胆,这位小公子心善,施舍你们些银钱求生,你们竟还敢不知好歹,趁机作乱!”
“若还不停手,想必方才的衙役未曾走远,我这便叫他们回来,介时,仔细你们的
小命!”
这些乞丐哪里懂得这些,当时就被震在了当场,他又趁机从袖中掏出几张数额小些的银票,直接丢到了地上。
“我们身上只剩这些银票,看在你们实在可怜的份上,还不拿着速速离去!”
趁着乞丐们哄抢银票时乱作一团,穆玄瑾直接拉过谢鸣沧的手腕,钻出了人群远远地离开。
谢鸣沧的神色还有几分怔愣,挣了挣手,呐呐道。
“许是他们不知我是谢将军的儿子,才会这样对我的,我方才明明是在帮他们,他们怎能这般对我……”
说着说着,他语气里不由带了几分委屈。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未曾见识过世间险恶。
穆玄瑾微微叹气,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拍了拍,仿佛在与孩童交谈一般,敦敦善诱道。
“人在饿极了时,是没有理智的,那些所谓的文化和涵养,无一不是建立在富足的物质之上。”
“俗
话说的好,斗米恩升米仇,你若没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来供养这么多人,或者解决他们根本的生存问题,便休想从他们口中听个好字。”
谢鸣沧一时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垂头丧气,但也深知他说的有道理。
“多谢,方才若非有你在,我绝不可能这么全须全尾地离开。”
“不过举手之劳。”
穆玄瑾微微摇头。
“只当是我回报小将军一路上的保护之恩。”
离开之事,他回头看了眼乱糟糟如同鬣狗一般的乞丐们,心底不由生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这里是天子脚下,他们也不过是想要求生,却如此艰难,不由让人感叹一句,世道不公。
……
不过隔了一条街的距离,便是京城中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府邸。
禹王府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隔了道高耸的院墙,院内奇珍异草的香味,便无从遮挡地飘散出来。
谢鸣沧在王府
门前站定,神色仍带着几分恹恹。
“穆先生,王爷未曾召见我,我便不跟着你进去了。稍后进了王府,自会有人前来领路。”
穆玄瑾微微颔首,应道。
“小将军,那便日后再会了。”
拜别了谢鸣沧,他转身抓着门环,轻轻叩击两下,便后退至一边站定。
不过片刻,沉重的玄铁大门便自内而外地推开一条门缝,一面色凶煞的侍卫探出头来瞥了他一眼,语气不甚友善道。
“你是何人,可知这里是何处?”
对方端着架子,穆玄瑾却也未曾表现出恼意,依旧有礼地拱手道。
“在下穆玄瑾,受禹王殿下相邀,特前来拜会。”
侍卫皱眉沉思了许久,方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忙换上了满脸的笑意,打开半扇大门,请他起来。
“穆先生,当真是对不住,除却看守王府外,我平日里还有其他的事要做,这人一忙,脑子就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