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瑾眸色一暗,扣在她腕上的手指一根根松开。
直至彻底落空时,一阵无法言喻的失落侵袭而来。
他薄唇轻抿,终究将问询咽了回去,只道。
“去吧。”
南悦音未曾察觉到丝毫异样,只对他笑了笑,便转身向县衙内走去。
直至她纤细的背影在视线中彻底消失,穆玄瑾方才转身,脚步带着说不出的滞涩。
不远处,一陌生男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视线落在他拐杖上,看了半晌,这才上前来搭话。
“敢问阁下可是穆秀才?”
穆玄瑾脚步微顿,颔首道:“不知你是?”
男子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傲气,姿态倒还算恭敬。
“我家主子有请,至于我等的身份,您介时便知。”
对方一身粗布麻衣,打扮朴素。
只一双手光洁异样,虎口及掌侧带着一层薄茧,是拿惯了剑的人。
想必他的主子,身份也非同一般。
穆玄瑾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脑海内过了数个思绪,这才颔首应下。
“烦请带路。”
没曾想他答应的会如此痛快,男子微微一怔,神情变得古怪了几分,目光中显然带上了几分警惕。
直至看到他走路时微瘸的动作,这才放松下来。
两人行至一处酒楼,刚一推开包厢房门,便有一阵异香扑鼻而来。
男子停下脚步,微微欠身道:“穆秀才请,我家主子等候已久。”
描金彩绘花鸟屏风后,依稀可见一抹颀长身影。
穆玄瑾绕过屏风入内,一身着狐裘的男子便映入眼帘。
那人相貌非凡,如同精雕玉琢般华美,一双潋滟凤眸一瞬不瞬地睨着他,带着浓浓的兴味。
“久仰穆秀才大名,今日终有缘一见。”
穆玄瑾视线在他眉眼间停驻一瞬,又自然地移开,敛袖行了个大礼,姿态却不卑不亢。
“草民参见小王爷。”
顾君朝没曾想一个
照面,就被一个小村落里的秀才给认出来了!
他敛去笑意,真有意思。
不愧是那人极力推荐的人才。
真没想到一个小村子还真有藏龙卧虎之人。
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又叫他在桌旁坐下,便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穆秀才便不好奇,本王找你前来所为何事?”
“王爷若有意相告,我自然无需询问。”
“呵,果然一如传说中的聪明。”
顾君朝掀了掀唇角,随手捏了只白玉杯在手中把玩。
微凉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穆玄瑾身上,带着说不出的压迫。
“穆秀才好计策,不过一些账簿便将州府请来,轻轻松松便翻了案不说,还能将一名县令拉下马。”
话音落下,他眸色微暗。
现在的穆玄瑾,不过一瘸腿秀才,便有如此能力,如假以时日他身居高位……
顾君朝忍不住勾起唇角,他是个惜才的人,如此能力出众者,若能收入麾下。
他的
胜算,便能再高上许多。
穆玄瑾垂眸任他打量,账簿的事,除却他和州府,并无第三人知晓。
连府城这种小地方都能了如指掌,足以见禹王手眼通天。
在不动声色之间,两人用眼神已经过了数招。
在对方眼底,皆看到了势均力敌的忌惮。
顾君朝率先出声,打断了怪异的氛围。
“请穆先生来,是想让穆先生能为本王所用。”
他修长如玉般的手指搭在脸侧轻轻敲击:“放心,不会是什么危及性命的事,只是请你帮本王查些事。”
“譬如,这整个府城,包括州府在内,有哪些人与京中有所牵扯。”
尾音落下时,带着几分模糊的鼻音,却如同在凉水中浸过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面前的人很危险,他所说之事背后也危机重重。
穆玄瑾并没有兴趣卷入这场浑水,便委婉道。
“王爷怕是找错人了,我自考上秀才,功名便再停滞不前,恐怕没
有能力担此重任。”
顾君朝轻笑了下,语气说不出的轻快。
“穆秀才不必自谦,你不但有个聪明的妻子,四个孩子也很可爱。”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白玉杯也寸寸化为齑粉。
他的恶意和威胁昭然若揭,穆玄瑾神色微冷,瞬间满眼戾气。
“别紧张,穆先生,本王不过是惜才罢了。但依本王所见,令妻也是个有意思的,身处囹圄,竟还能反杀仇人,设法自救。”
顿了顿,又笑着道:“本王倒是忘了,令妻的身手就是较之男子,也丝毫不逞多让,也不知是否有机会,让她与本王的侍卫切磋一番。”
不论顾君朝话里的兴味有几分真假,穆玄瑾都不敢冒险。
有了软肋,便有了弱点。
他缓缓松开掐出星点血痕的掌心,俯身一拜。
“王爷想做的事,有我一人足矣,我家夫人性子直率,并不善钻营。”
就这么怕他的女人被他人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