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关下了场大雪，陵园白茫茫一片，彤云低垂，往年季燕然拜祭要父母，即赴沪市，几乎是一种糊里糊涂、按部就班的混沌心情。今年颇觉轻松明快，因为不放心沈棠一个人在家，来去匆匆间，竟琢磨清从前不过是一种并无归途感的惘然心境。
路上遇见炒栗子和烤红薯的，季燕然便下车各买一份，旁边是水果铺，斑斓新鲜，打算下午去买年货，那先买两小盒车厘子和草莓好了。季燕然一言不发，冒雪大步拎东西回车里，心里有个感觉，生活的情味都在这些临时起意的琐碎事。
一身冷气地进门，季燕然用热毛巾擦脸擦手擦过头发，然后去找沈棠。
沈棠在书房看书，季一方很乖的，这几个月没让她受一点罪，听见敲门声，她很讶异，“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一个人在家时间太长我怎么放心。”季燕然坐下打开油纸包，就给她剥栗子，“下午去买年货，还有没有什么要添的？”
“嗯……鲜花还没买呢，不过这个可以点外卖送。”
“我们自己去花市买吧，我想我们自己去买，我还没有自己在家过年买年货呢，我想自己去买。”季燕然说起来竟然有点撒娇的可怜意味。
“那好，反正我也没在城里过过年，没办过年货。”
超市里许多不在购物单上的东西，季燕然见了都想要，其实没必要，他只是开心，反复只会两句，“这个也买吧？”
“体力活我来做。”
沈棠想，这么活泼的人，怎么会是季燕然呢？
不过，沈棠这个年过得也挺开心的，特别放松，无论如何，她真的很喜欢和季燕然生活在一起。
当然，她不大信季燕然会喜欢一无是处的自己，可是也不能否认，不管是自我期许还是季燕然的照顾，都令她感觉生命的向上生长是自在舒展的。
特别是，季燕然虽然在同她相处时表现出大异从前的性情，但在外对于家庭的事，口风还是一如既往地极紧。不管怎么样，沈棠很庆幸季一方有这样善任事、知缄口的爸爸，绝对不会受到精神打压，“对吧，如果将来季一方念书不好，你也不会嫌弃他的吧，你不能说他。”
“当然。”季燕然耳朵贴在沈棠肚子边，“我只希望季恬平安、健康、快乐、善良。不过……”
季燕然突然停住，沈棠用眼睛表达疑问。
“我还是要鸡娃的，学习这件事，该督促还是要督促的，放养孩子是很危险的事，不过我会陪他养成好习惯，教他读书、做题、认识世界。”
沈棠忍不住笑，“想得那么远，还好早呢，还有好长一段只会咿咿呀呀、哭哭啼啼的时间呢。”
季一方出生了。
是个男孩儿，最开心的是季燕然，要是个女儿，他一个人在家照顾起来会有很多不便。
血脉的延续真是妙不可言，季燕然咧着嘴，抱着孩子简直撒不了手，心里一片明澈柔软。
沈棠忍不住打趣，“现在多抱抱吧，过几年你就要出门到处看世界了。”
“……都是以前说的胡话嘛。”季燕然抱着季恬坐回沈棠床边，嘴角笑弯，压不下来，“你和季恬才真正让我觉得世界绵延不尽，我还有很长久的未来。”
沈棠握拳捶他胳膊，“肉麻。”
季燕然低头笑，好像有点。
“是了，给季一方约的拍满月照，我挑了几套衣服和道具，你看看。”
“衣服摄像师不提供？”
“那些衣服好多人穿过了，季恬要穿新的，以后还可以收藏纪念。”
沈棠，“……”
叶和清那帮人得知小孩出生，当然要来探望，看小孩，更多是看老季，因为现在的老季肯定很意思。
季燕然果然是没让叶和清和陆闻涛失望的，浑身喜气洋洋的，显而易见的得劲，嘴咧个不住，小孩睡着就傍他坐着，小孩醒了就忙得不住脚地逗他，抱给叶和清他们看。
“像我还是像甜甜多点？”
“他可喜欢笑了。”
“这几天越长越好玩了。”
可是季一方突然哇得哭了，想必是饿了。沈棠见他们说得热闹，怕季燕然不得闲，自己烧水，倒奶粉，季燕然连忙阻止，把季恬交给她，“我来，你去休息，去休息。”
说着，他就倒之前烧的温水，沈棠茫茫然的，“我刚刚烧水了。”
季燕然一边动作，一边说，“开水温度太高，会把奶粉里的菌灭掉的，就没营养了。不过你烧的，可以等下用。”
这老季现在是什么都会啊。
沈棠转眼碰见叶和清他们饶有兴味的笑脸，怪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
季燕然实在是忙，叶和清和陆闻涛也不好多待，临走时，反手拍了拍季燕然胳膊，悄声取笑，“老季，红包给宝宝的，这个西瓜是特地给你带的，快趁这个时间，多吃点西瓜心啊，以后可就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