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燕然在这里没有亲戚，自然也没有可亲的年轻小辈，所里年轻人也没有敢给他发这种既搞笑，又确实能让人会心一笑的表情包的。
他觉得很新奇，发自内心地喜欢。
“风雅与道义并存，开拓自然天地，数十年如一日地悉力以赴，能与这样一个人成为同道，为一草一木共尽人事，共同经历一些得失悲欢，无论如何都叫人倍感幸运与温情。”
写得那么有感情，她才见过何继桐两次，是如何体会到他们的感受的？那么准确。
让每个人都会想起生命里相识一场，就觉得“倍感幸运与温情”的人。
写得真好。
季燕然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刚刚看见沈棠，就忍不住去接近她，情不自禁，为之驱使地就出去了，心里实在喜欢这个女孩子。
当时就一个念头，如果她舍不得买那些花，他可以送，她喜欢哪一种都行，绝不让她像上次那样神情怏怏地回去。
谁知她只挑了三支荷花。
沈棠转完账就点开季燕然的头像，他的朋友圈三天可见，没有可见的动态，返回就收到季燕然的回复。
“小事，你不用还我。”
他不收，沈棠也不扭捏，“那谢谢季主任。”
季燕然看着屏幕，指尖轻轻蹭动着额头，没再回复，然后撂下手机，对上对方审味的眼神。
“我们人事局当然没有问题，只要林业局批了编制，他们的意见那就是我们的依据。所以这个编制名额你得问林业局要准了。”
对方继续追问，“这个名额对你很重要？沈棠是你什么亲戚？”
“哪有什么亲戚关系？”
“朋友的孩子？”
朋友的孩子，季燕然一抬眼，对面的叶和清，他们是同岁校友，也是几十年的知交。饶是他仪态气质都不俗，如果沈棠站在他身边，也是小一辈的孩子模样，年龄悬殊到难叫人多心的地步。
“只是看中她很会写文章。”
“她有留在研究所的意思？”
“这倒不清楚。”
“你……你们一厢情愿啊，人家小姑娘那么多选择。”
沈棠临睡时又点开了季燕然的头像，发现他的朋友圈打开了，是全部可见。
多是转发，其实也不多，生活的东西，几乎没有。
唯一一条就是前年发的，一张结满果子的麦冬照片，果子绿意盈盈的，像颗颗圆润的玛瑙。
他说：跑了一辈子，等退休了，还是想到处看看。
沈棠莫名生起气来，立即又觉得自己气得无理。
即使他的精神世界，她一直都没有触摸到，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上班一进办公室，季燕然正站在李岩桌边，他跟谁说话都是笑笑的，此时也在像说什么开心事。
沈棠想起他的最爱是自然世界，志愿是退休后到处看看，就觉得跟他不熟。
季燕然发现沈棠来了，喜洋洋地转身，好像有事对她说。
目光一碰触，沈棠下意识立即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人与人之间情绪的传递，当局者清，很微妙。
季燕然如同被无声怼了一样，开不了口。
那边的对话，很快也草草收尾。
他走后不一会儿，陈晓彤在qq上找她，语气兴奋，“特刊的初稿出来了，你那篇通讯一个字没改，用的还是三千字的那篇，在特别靠近头条的位置，而且特刊主题用的就是你的题目：九秩风华，回首迢递。咧嘴笑表情。”
“啊，那特别开心能为所里做点事。”
陈晓彤又发了个龇嘴大笑的系统表情，然后说，“你今晚方不方便加班再对一下稿子呢？还有其他单位的几篇，有不妥当的地方也由你负责修改一下，这个你拿手。回头你就是这版的编辑。”
“如果信得过我的话，肯定可以的。”
“绝对信任。那你今晚就在我办公室改，坐我办公桌。”
“好。”
“季主任那时也在，你改完了给他看一下，他说没问题，就行啦。”
“好。”
沈棠心里颇尴尬，刚刚无端给了季燕然一个冰冰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