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直到这时,潘平安才算是将自己今日的真正来意说出了口。
他是什么人?他可是正经的生意人!但凡做买卖的,看见那有利可图的营生,都彷如蚂蚁寻见了蜜糖一般,哪有不上赶着往前凑的道理?
寻常老百姓虽不见得通晓美食之道,但什么东西好吃,总还能分辨得出来。潘平安领着妻儿住在省城,由于不缺吃穿,得闲便会给家中孩子买一两点糕饼蜜饯类似之物,有兴致时,他也会跟着尝两口。此番回到火刀村潘家,刚进门坐定,潘太公便献宝似的将花小麦做的橙饼、酥黄独端了出来,全家人品过滋味之后,都是交口称赞,再得知这东西就出自于隔壁花二娘的妹子之手,潘平安立刻敏锐地发现了商机。
他不敢说花小麦做的蜜饯点心是天下独一份,但比平日里他在省城买给孩子们吃的那些好,却是不争的事实。在外打拼了那么多年,始终没能赚到一票大的,如今摆在面前的,或许正是他苦等多年的好机会,他若不牢牢抓住,只怕老天爷也不会答应的!
“蜜饯糕点这些个东西,在省城,向来是最受欢迎的,只要做得好,便不愁买家。”他笑呵呵地对站在一旁的花小麦,以及花二娘和景泰和道,“你们是没瞧见,城里的点心铺子,那是开了一间又一间,孩子们自不必多说,还有那大姑娘小媳妇,只要手里有俩闲钱,都爱往里头钻!这香喷喷的玩意儿,吃进嘴里甜,心中也舒坦呀!”
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谁家不希望多挣两个钱呢?花家小妹做的蜜饯糕饼,模样好看,滋味又足,这样好的手艺,只做给家里人吃,未免太可惜!”
花二娘与景泰和都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脑子里有点晕乎乎,一时没有答言。花小麦站在自家二姐身后,脑子里却在飞速地盘算。
真要说起来,对于做蜜饯糕点一事,她的兴趣并不大,从前也不过因为家里的老人好这口,才潜心学了一学,相较而言,她还是更喜欢站在熊熊的灶火旁,将一样样看起来也许并不起眼的食材,烹调得鲜香四溢,引人垂涎。
不过……
“平安叔,做买卖这档子事您是行家,我却可谓一窍不通,依您看,我做的蜜饯果子和点心,真有人会买?”她笑了一下,试探着对潘平安道。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能不能赚得真金白银,却是另外一回事。不管将来她想要做点什么,总也需要本钱吧?
潘平安从花小麦的问话中听出两丝希望,一拍大腿,言之凿凿道:“花家小妹,我可从来不是那起说瞎话的人呐!我们做买卖的,讲究无利不起早,若不是真觉得有利可图,我何必巴巴儿地跟你费这个口水?你做出来的吃食,要卖相有卖相,要口感有口感,利利落落往那桌子上一摆,谁人看见了不翘大拇指,还愁寻不到买主吗?”
“可是,您方才也说了,省城里的点心铺子可不少,我做的蜜饯和糕饼,好不好吃另说,至少是没有丝毫名气的,您打算如何……”花小麦仍旧有点不放心,欲言又止道。
“你放心,这两天我净琢磨这个了,心中早有计较。”潘平安显得十分胸有成竹,“那些个点心铺子,咱们暂且争不过,干脆就避其锋芒,另寻他路而行。省城里的大酒楼大饭馆,都专门请了点心师傅,但那些中小型的食肆,东家却未必有那个闲钱,多数还是选择从外面买现成的蜜饯点心,提供给来吃饭的客人。我预备就从他们这样的饭馆儿下手,将你做的吃食推荐给他们,等逐渐累积了名头,咱们再一步步往上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说着,他就稍稍凑近了一点,神秘兮兮地道:“我也不瞒你,在省城厮混了这许久,我与许多做饮食买卖的老板,也还都有些交情,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敢贸贸然地跟你提这个啊!”
这时,一旁久未出声的花二娘忽然开了口:“我看这事,只怕是……不大妥当吧?我……”
花小麦早有两分心动,冷不丁听她似是有反对意见,登时就急了,哪里还顾得上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伸手轻轻拽了两下她的袖子,可怜巴巴地小声叫道:“二姐……”
“我话都没说完,你急个屁!”花二娘回头横她一眼,又叹一口气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怎能瞒得过我去?如今我逐渐也看出来了,在做吃食这方面,你的的确确是有些本事,心也大,说白了,你还不是为了我和你姐夫日子能好过些?只是……我的厨艺如何,想来你也有数,做蜜饯糕饼这样的精细活儿,我和你姐夫压根儿半点帮不上忙,靠你小小一个人全力操持,我心里……”
“能帮得上,能帮得上的!”花小麦连忙使劲点头,“咱们做蜜饯,少不得要用到各色果子,这洗洗刷刷的活儿,你不就可以替我做吗?我喜欢做吃的,不会嫌累!”
花二娘却仍是有些迟疑,侧过身子看了看景泰和:“夫君,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