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潘平安哪知她唱得是哪一出,心里直皱眉,暗道一个毛丫头事儿还挺多,一张脸却是愈发和颜悦色,“你只管说便是,只要我能办到,必定不推脱,都是街坊邻居嘛,呵呵,呵呵呵……”
花小麦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漫天要好处,不由得暗暗好笑,抿了抿嘴角,不紧不慢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既应承了要和平安叔您做这门生意,那便只管将蜜饯、糕饼按时做好了交给您,至于您打算怎么卖,卖多少价钱,我一概不会过问,只希望今后您每月回村时,能多告诉我一些省城里的消息。譬如说,我做的吃食哪一样特别受欢迎,哪一样却是无人问津,省城里现下最流行的咸甜点心又是什么,诸如此类,仅此而已。”
“就……这么简单?”潘平安似是还有些不信,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她的脸。
“不然您以为还能有多复杂?”花小麦有些掌不住,几乎笑出来,“但凡做买卖,总盼着能多挣些钱钞,我心里琢磨着,若能更好地了解省城百姓们的口味,于己而言总是有益无损,是以……”
潘平安大松一口气,点头如捣蒜地连连答应道:“使得,使得,我一定帮你留心!省城许多饭馆儿的东家与我都有交情,我若打听,他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又感叹道:“花家小妹你年纪不大,考虑得却是十分周到哇,可见我这一步,真真儿是走对了!”
花小麦不动声色将他的赞扬尽数收下,仍微笑着道:“但不知那橙饼和酥黄独我各需要做多少,几时交给您?”
“对对对,瞧我这脑子,这才是正事啊!”潘平安抬掌一拍额头,顺势将方才因为紧张而渗出的那一点子冷汗抹了去,蹙眉稍加考虑,正色道,“省城与我相熟的饭馆,拢共有三五家,我想这头一回,那两样东西你就各做二十斤吧,咱们先试试行情再说。两日之后我便要回省城去,不知在那之前,你可否将吃食做好?”
“那么赶,小妹你行吗?”花二娘略略有些担忧,抬头看了身后的花小麦一眼,“这还在年节里呢,天儿又冷,要不……”
“应该没问题的。”花小麦在心中思忖了一下,对花二娘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过了初五,村里的杂货铺也都开了,东西好买。今天是太晚了些,明天一早,我便立刻开始动手做。”
说着,她拉了拉花二娘的胳膊,又仰头看看景泰和,软声道:“二姐,姐夫,你们可要帮我呀!”
花二娘立时气壮山河地答应了,若非顾忌自己是女人,甚至还想拍两下胸脯以表决心,景泰和也憨厚地笑了两声代替回答。
潘平安喜不自胜,又是狠狠拍了一下大腿:“成了!嘿嘿,花家小妹,你手艺那样好,一定很快便能闯出名头的!你信得过我,我自也不会薄待于你,有钱大家一块儿赚嘛,只是打今儿起你做的蜜饯糕饼,自家吃或送人都使得,唯独却是不能再卖给其他人啦,省得……省得将来咱们扯皮嘛!”
“那是自然。”花小麦情知他必然会有此担心,立即颔首道,“我虽是个女孩儿家,这道理却还是懂得的。平安叔你若是信不过我,咱们可以立下字据,你与我摁了手印,大家心中都踏实。”
潘平安下意识地就要吐出那个“好”字,眼梢里忽地溜到潘太公,见自家老爹好似十分不高兴,忙讪笑着道:“那倒不必,那倒不必,我若信不过你,压根儿就不会与你做这生意了!”
潘太公斜眼望天,鼻子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还是立一个的好。”花小麦坚持道,转头对潘太公一笑,“太公,您或许觉得邻里街坊,立字据显得生分,但在商言商,那字据无论对我还是对平安叔,都是一个保障,如平安叔所言,若将来因此扯皮,那才真正是伤了和气呢!”
见她这样说,潘太公便也不好再多言,重重叹了一口气。潘平安巴不得一声儿地当场取了纸笔来,三两下写好,与花小麦各摁了手印。
直到这时,他心中放才算是安定了,笑呵呵地道:“做成这件事,我这会子只觉神清气爽呐!花家小妹,那么两日之后,我就只等着你的橙饼和酥黄独啦?!”
……
翌日,花小麦起了个大早,洗漱干净便拉着花二娘和景泰和出门,借了潘太公家的平板车,到村里买回三十来斤新鲜的橙,又去陈记干货铺挑了松、榛、榧、杏四样干果数包,再格外给家中添了些许面粉,一口气推回家,立刻就忙碌起来。
虽是已经入了春,天气却仿似比隆冬时节还要冷上两分,井水更像是比融化的雪水还要寒凉。做吃食,注定了双手要在冷水中穿梭,花小麦饶是身上穿得厚,却仍旧是止不住地上下牙有些磕碰,花二娘在旁看不过,不由分说将那洗橙切橙的工夫抢了去,至于景泰和,则帮着给灶下看火添减柴禾。
花小麦虽然依旧忙得脚不沾地,但有了这夫妻俩的帮忙,怎么都觉要松快不少,三人齐心协力忙活了两日,终是在潘平安离开火刀村的那天清早,将二十斤橙饼和二十斤酥黄独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