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臸说他家是地方的盐商,从祖上到他爷爷为止都是一脉单传,他爹有个哥哥,便是赵小姐的爹,在上川做官,而他爹就承了家业,把盐商做得更大更广,讨了江南知府的嫡女做了妻子,生下他哥哥赵冕。他爹洁身自好,夫妻恩爱,后有了一个小女儿,不幸早夭,其妻大恸,身子从此离不得药。 悲怆之余,赵臸的爹更是忙于公务,许多天不回家。有一日,为了和邻城的商人结盟,在他人府中做客,被灌得太过,迷蒙之际就要了赵臸的娘。只这一次,便有了赵臸。妻闻讯,抱着赵冕对着幺女的牌位哭了三天三夜,谁人都劝不住,缚了手脚绑在床侧,不过半夜就怅然离世。 赵臸的爹病了,为了冲喜,赵臸的娘试遍了求女的法子,临产那日,生下赵臸气不打一出。 赵臸的爹抱着赵臸,对她说:“辛苦你了” 她便不怨自己生的不是个女儿了。 阿臸,没有跟了家里的排行取名,破例选了这个字。 臸,是如一的意思,没有续弦,身边只留着阿臸的娘这唯一的妾室,和他唯一的妻子。 赵臸生下,赵冕已有七岁大,自亲娘离世后,去外戚家玩耍,姨娘总教他些个歪门邪道,悉数都用到了赵臸的身上。奈何年龄差在那里,赵臸打不过,本来有理都变成没理,他娘溺爱赵冕比谁 都重,好似赵冕才是她亲生的。 一日一日的宽容放肆,赵冕总算成了江南的混世魔王,三天两头把他爹气得咳血,有一日调戏了良家女子害得姑娘跳河自尽,以求贞洁,他爹抽了他十五鞭,他还叫嚷着不痛,要再重一些。 谁知,下一鞭没来,他爹就暴毙了。 死前尚且不能瞑目,指着赵冕,大骂他不孝子,便撒手人寰。 赵府从此没落,赵冕拿了所有许多钱财,吃喝嫖赌用尽了就上山为贼,后来不知得罪了谁,被人砍了头,装在匣子里送进赵府,首先揭开匣子的便是赵臸的娘。 这一年,赵家只剩赵臸了。 从小娘就不管他,被赵冕打个半死还左看右看赵冕伤着没,只跟赵臸抹了药叫他别去跟爹告大哥的状,大哥顽劣长大了就会好的。 家破人亡,大哥的债主找上门要债,十五六岁的赵臸就接了他这一辈的重担,在大伯的扶持下,又重新稳住了摇摇欲坠的盐商门匾。 后来,正逢上江南知府升迁,他素来与知府交好,便得了提拔,成了皇家的盐商,皇帝破例赐了两套红色文雀衣,另一套他送到大伯家去。 “阿襄,身不由己地何止你一人,我不照样选了自己欢喜的路走” 我不知他也曾身陷如此险境,上川离江南甚远,他是如何保住自己,保住这祖上的基业,仅仅凭他一人,可是尝遍了人世的冷暖罢。 你尚且有亲生爹娘在身边,那我呢,我是大都的弃婴,是真真正正寄人篱下的那一个啊。我如何能开口,我是罪臣唐二小姐,那个死而复生却仍不自由的唐襄。即使我逃到这里,我身上还是背负着大都给我的枷锁。 “阿臸,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