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穆特恩带兵来到陈家堡围剿黑旗军。因黑旗军佯攻广州,穆特恩又带着清军主力回防广州,留高州总兵长贵驻守三水,防止黑旗军西窜。
高廉镇总兵驻防高州,又被民间称为“高州总兵”。
长贵原是“上三旗”之正白旗的公子哥,特意外放历练。因他家道中落,做官的本钱不多,便走了武官的路子。
穆特恩本人也是正白旗人,和长贵同旗。他见长贵与寻常旗人不同,不抽烟,不吃花酒,不遛鸟,便有心栽培长贵,保举他做了高州总兵。
这次出征,穆特恩特意把长贵调到身边,借机观察、历练他。总的来说,长贵为人谦虚,肯吃苦,凡事身先士卒。美中不足的是,他自小在旗营长大,不知人心险恶,思路不够灵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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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穆特恩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留下长贵担负起固守三水的重任。
临走之前,穆特恩特意找长贵谈话,破例告诉了一些京城秘事。他说:
“如今咸丰帝新即位,正思振作,重用肃顺、载垣、端华、彭蕴章等新贵。尤其是肃顺,最得咸丰信任。
“这位肃顺想必你也听说过,是郑慎亲王乌尔恭阿的六子,也是郑献亲王济尔哈朗的七世孙。他虽是个满人,却是个愣头青,最为勇于任事,也不怕得罪人。
“第一次蒙咸丰帝召见,肃顺便提出‘严禁令、重法纪、锄奸宄’九字方针。国家内忧外患,肃顺认为,必须排斥满人官员,重用汉人。”
其实,从内心深处,长贵是赞同肃顺的观点的。满人官员大多尸位素餐,缺少实心办事的干吏。他们占着官位,有能耐的汉人官员无法上进。如此庸者上、能者下,国事就一天天败坏了。
可当着穆特恩的面,他也只能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把肃顺痛骂一顿:
“这个肃顺,最是吃里扒外!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他还说什么‘咱们旗人浑蛋多,懂得什么,汉人是得罪不得的,他那枝笔厉害得很’,纯粹胡说八道!”
穆特恩听到这番话,心里很受用,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肃顺是咸丰帝面前的红人,他说什么,咸丰就信什么。穆特恩虽在广州说一不二,却远离中枢,根本就不是肃顺的对手。
他只能重用长贵这样的满人官员,希望这些后辈锐意进取,为满人争口气。
穆特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想当年,大清刚刚建国时,咱们满人祖宗何等神武!国家遇有战事,中枢往往简派亲王担任大将军。亲王不中用,继而开始简派宗室、亲贵。
“世宗(雍正)时,开始选用年羹尧这种汉八旗的人充任大将军。高宗(乾隆)时,开始选用杨遇春、杨芳这样的汉人做大将军。
“仁宗(嘉庆)、宣宗(道光)以来,汉人大臣越发得势。陶澍整理两淮盐政,林则徐虎门销烟,这固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可是,你有没有发现,如今的汉人是越发的得势,渐有盖过满人之势。就拿广东来说,以往两广总督、广东巡抚多由满人充任。
“即便是陆路提督、水师提督,也多由满人担任。可如今,自鸦片战争后,这些职位基本都由汉人担任。要不是事关朝廷体统,恐怕我这个广州将军,也要交给汉人来做了!”
讲到这里,穆特恩怒火中烧,气得差点把茶杯打翻。
长贵很是乖觉,赶忙扶正了茶杯,为穆特恩续上一杯绿茶。
穆特恩心里郁闷已久,苦于无人诉说。喝过茶水,他继续议论道:
“观一叶而知秋。朝廷一味重用汉人,把满人都晾在一边。长此以往,这大清的江山还能属于满人吗?所以呀,长贵老弟,你我都要争气呀。我们要为满人争口气,不要被人家看扁了。”
长贵很受触动,说道:“大人公忠体国,才干优长,日后必能入值军机,再展宏图。到时候,大人挥斥方遒,靖内乱,御外侮,中兴大清!”
晋升军机大臣?这样的美梦穆特恩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大清威权皆出自皇上,若能得到皇上的信任,一道上谕就能把他召回京师、入值军机。
可军机大臣绝不是闹着玩的。清朝不设宰相,大学士有宰相之名,而无宰相之实。军机大臣有宰相之实,而无宰相之名。
这也是先帝的驭臣之术。能当上军机大臣的,资历、才干、声望缺一不可。
穆特恩资历够了,论才干、声望嘛,还缺那么点意思。他急于领兵镇压黑旗军,也想藉此增加声望。
当着长贵的面,穆特恩可不想议论军机大臣,更不敢抱怨皇上不重用自己。他知道,眼前的长贵虽然人品好,却缺乏历练,说话办事还很欠缺。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穆特恩转换话题,说道:“老弟,咱们都是上三旗子弟,蒙皇上恩赏,我做了从一品的驻防将军,你做了正二品的高州总兵。你再努努力,让皇上知道你诚心办事,也有机会做个驻防将军。”
总兵与驻防将军虽然只差了一级,却犹如云壤之别。长贵知道这里面的难处,笑着说道:“长贵不愿升官,只愿时刻追随大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