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苍慷慨直言。
他此言并无半点虚假。
这案件或许的确能查,但实是不能深查。
因为一旦深查,务必要将始皇身边近臣都查一遍,没查出东西尚好,以及只查到案情相关的,也倒还好,若是查到案情无关的事,到时定会牵连无数,始皇震怒下来,不知多少朝臣会遭殃。
尤其近来。
始皇对朝政态度大变。
百官已人人自危,他若以此深查,真查到点什么,他如何向始皇禀报?
而且查到有问题官员,这些人为了自保,定会对他威逼利诱,甚至是暗中对其动手,他在朝中人轻言微,如何经得起朝臣针对?
他满腹经纶,一心在为政上,岂愿折身于此?
他难道真不想查吗?
是不敢!!!
秦落衡沉声道:
“我知道张御史的担忧,也知道这事棘手,但这件事,父皇即交给了你,你若是毫无进展的上报,你真以为能够全身而退?你就算有心退下,但你毕竟是经手这起案件之人,谁都不知你查的情况,也不知你查到了什么。”
“没了官职在身。”
“你认为那些人便会放过你?”
“朝堂之上的纷争,本就是你死我活。”
“虽然大秦一直有所克制,鲜少对官员动手,但那是因为这些官员大多有立国之功,他们有官职在身,有爵位在身,但你张苍有什么?没了官身,你跟寻常黔首又有何不同?”
“你的犹豫......”
“最终害的只会是你自己!”
“而且张苍你可知道,父皇为何会钦点你?”
“就因为你在朝中无权无势!”
“而且你应该感受到了,大秦朝堂变动在即,满朝大臣,在天下一统之前,或许的确跟父皇同心,但天下一统之后,已不知生出多少私心,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大秦志在天下。”
“不仅志在取天下,更在治天下。”
“你之才能,若能尽数施展,定能为天下谋长久太平,岂能将自己陷于朝堂之盈盈角斗?”
“朝堂燕雀安知汝的鸿鹄之志?”
“你此刻一心存着保身,却是没想过,若是你能将此案破解,最终却是能平步青云,直至位列三公九卿,而且朝堂之上,诸大臣虽谈不上尸餐素位,但大多早已脱离了实际,根本就是才不配位。”
“能者上,庸者下!”
“这便是大秦一直以来践行之法。”
“但朝堂官职是有限的,若是其他人占着不退,你又如何能上去?”
“我不知你是何时接手的此案。”
“但从鲁县袭杀之后,距今已有数月之久,这么长的时间,一件案子却是迟迟没有侦破,以大秦的律令,父皇还没对你降罪,恐也没那么轻易吧?”
张苍沉默了。
他又如何不清楚?
但这案情真的能继续查吗?
他不知道。
他也不敢去问。
秦落衡就这么看着张苍。
他知道张苍的难处,谁接手这个烫手山芋,都会感觉头疼,因为这案情本就为百官瞩目,稍有不慎,便可能得罪人,而且得罪的多为朝臣,这些人的官职爵位身份都在张苍之上,张苍何以不难办?
而且......
他记得历史上,张苍就跑了。
虽然不知是因何事弃官而逃,但张苍的确是很注重明哲保身的人,不然历史上也不可能活那么久。
只是他既已知晓此事,自不能让张苍又‘逃掉’。
秦落衡道:
“我知道你的难处。”
“所以我给你指一条明路。”
“就查赵高!”
“至少能给父皇一个交代。”
“赵高背后顶多站着我幼弟,但我幼弟并不谙政事,一心在吃喝玩乐上,就算真的有所牵连,大多都是受赵高蛊惑,而且赵高虽为父皇近臣,但经过上一次的出事,他的实际情况已大不如前。”
“赵高是能查的!”
“而且一定能查出东西的。”
“毕竟......”
“上次就查出来了。”
“不过你不能按蒙毅的路子查,所以我让你诈他,若是赵高真的牵扯进事关我出事的案件,他定然会心中不安,当然直接了当的去查,他定会有准备,也必然查不出东西,所以要靠诈。”
“不仅要诈赵高,还要诈其身边人。”
“凡是赵高认识的人,都要盘问一二,而且涉案之人,你只需专注于查赵高一人,就是要让赵高害怕,甚至是恐惧,以至于慌忙出错,进而被抓住把柄,从而让这案情尽快了解。”
“张御史,你现在知道如何做了吧?”
秦落衡目光冷冽。
他其实不知道赵高有没有参与。
但他就是有意栽赃。
他对赵高本就没有好感,在听到赵高给始皇送丹药后,心中对这个人更是厌恶至极,而今张苍陷入到了难处,把赵高推出去,进而保全张苍,在秦落衡眼中,无疑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
再则。
他对赵高有些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