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今天晚上的新事故。”杨靖然说,“我们撤不撤?”
可是人工智能仍然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字一顿地继续着他的故事,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秦戈感到地板振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他不得不半蹲下身来维持平衡。沈文侃已经半跪在地上,他单手拽着杨靖然的胳膊,防止她忽然滑倒。
童话故事仍在与世隔绝地推进着:
很久以前,东方也曾富饶过。那里的椰子不仅有漂洋过海的本领,还曾教给他们语言,帮助他们行走。在那个时候,勇士不需要磕碎自己,就能够在大海中谋取一席之地。然而,谁都说不清楚,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总之,在某一次的月光洒满海滩之后,东方再也没有旅行的椰子到来。他们被遗忘了,他们自己也遗忘了。又或者,被遗忘的是东方。
“秦戈,我们撤吧。”杨靖然说,“你看一眼喻漓。”
钟楼的天花板都开始跟着震颤,几块碎墙砸落下来,喻漓艰难地闪过身,躲开了它们。因为过度的晃动,他的伤口更汹涌地往外淌着血,秦戈半跪下来,撕开自己的衣服,帮他用力包扎。
“我们撤吧。”秦戈说着,要将喻漓搀起来,“把这个说废话的人工智能一起搬走。”
“不行。”喻漓奋力挣扎,“你不知道他离开这个场景会不会消失。我们必须把故事听完!”
“然后让你出局吗?”
“我出不出局都无所谓,但是你们必须拿到‘钥匙’!”喻漓拼尽浑身力气,一把推开秦戈,“秦戈哥,你别做梦了!”
在碎石瓦砾俱下的钟楼,喻漓虚弱地捂着胳膊,却绝然地喊道:
“我们四个人,总不可能都活到终点!”
这不是喻漓第一次表现出这般态度,迟钝如秦戈,都没法再说服自己,闭着眼睛认为这四个人对待游戏与胜利的想法完全相同。
他突然明白了刚才唐鹤扬说的话,如果你想求一个处决,那我愿意当这个恶人。
从一开始,喻漓就没打算过要活到最后。
秦戈盯着这位年轻负伤者的双眼,想从里面读出任何一点的软弱来,可惜对方没有给他任何机会。趁着所有人都在犹豫的当口,喻漓一把夺过人工智能手中的刀,干脆地抵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你是脑残吗?”杨靖然喊道。
“闭嘴!”喻漓不容置疑地说,“听他说完。”
日复一日,椰子在风雨中慢慢生长。泥土里的养料流过枝干中密布的纤维,流到椰子厚硬的壳内,汇成鲜甜的浆。椰子感激于树枝的承载、泥土的养育,却日夜因无法漂泊而迷惘。他始终不懂得,为何他想要自由,却要先磕碎在岩石上?
他默不作声,他兀自冥想。直到有一天,在朝阳升起的时候,他看向海尽头那片绚烂的云,终于奋不顾身地一跃而下。
轰隆。地板的震颤一下子提升了数个档,喻漓手心一滑,眼看着就要整个人扑在刀尖上,幸而秦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敏锐地捕捉到空气的动向,眼疾手快地一捞,夺过那柄刀,反手就插上了地面。
地面突然就裂开了。
秦戈还在纳闷自己是不是太用力,却听见吴客那边传来一声惊恐的惨叫:“爆炸了!”
从他们所在的钟楼顶端开始,墙面像树皮一样四散剥落,紧接着就是承载重量的墙体,地板上的裂缝在顷刻之间崩开,一张漆黑大口狰狞地显形,狼吞虎咽地要将在场所有人全部吞噬。
“这什么情况?”杨靖然的声音夹杂在爆炸轰鸣里,“两个世界又一起炸了?”
“这你就要问生命老哥了!”沈文侃喊道,“穿袍子的两位,你们感受到这美妙的过山车了吗?”
他不必再等回答了,因为就在说话的当口,唐鹤扬和吴客已经被他们跻身的墙角彻底抛弃,分不清是谁先绊了一跤,总之,两位方才还严肃板正的智者,此刻都大张着嘴,一边嚎叫,一边从地板上滑了下来,像两只开了光的冰壶,直接撞在沈文侃身上。
沈文侃顿时毫无形象地大叫起来:“杨靖然救我!”
三只冰壶裹在一起,袍子缠着散开的螺蛳头,径直撞向杨靖然。后者咒骂了一声,从裤袋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右手狠狠攥着刀柄,用力插进了地板里。她一个灵巧的悬踢,成功避开了滚落下来的袭击者,却在他们即将滑落深渊的最后一秒,伸手捞住了沈文侃。
沈文侃脸都绿了:“你别拽我头发!疼死了!暴力狂!”
杨靖然大怒:“那我松手了,你自己滚吧!”
沈文侃立即改变策略:“多拽头发有助于刺激脑补血液循环,你做得对。”
唐鹤扬一把拽住了沈文侃的靴子,死活不肯放手,吴客也想效仿,不成想却捞了个空,径直跌进了那片漆黑的深渊里。直到跌下去的那一刻,他还保持着奋力一抓的姿态,面上的狰狞还没来得及被惊讶取代,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另一边,秦戈从第二轮震荡开始,就将喻漓推到了离墙最近的位置,拼尽全力地对抗着下滑的趋势,将身后的人死死顶在墙面上。人工智能的故事变得断断续续:
椰子在无边无际的海洋里漂行了两个月。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