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见向安一路上告,临危不惧,不卑不亢。
若他是向安,恐早已屈从于权威了吧。
向安此举,看似是为自己讨回公道,实则是为天下贫苦举子讨个公道,引得文人士子纷纷拥护。
他每上告一次,都会让李州父子胆战心惊一次,向安闹得这般声势浩大,国君又怎会不有所耳闻。
但是,国君好像真的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充耳不闻。
站在天子脚下,向安神色凝重,一边咳血一边念着自己所写的诉状。
“主君在上,贱民远山向氏因太公牵扯翊王谋逆一案被株连流放边疆,至我处已三代。贱民向安自幼父母双亡,后于私塾逢恩师教我读圣贤之书,咳咳……。贱民寒窗十数载,赴试入殿,未曾想竟惹出科考乌卷案。贱民之卷为刑慎司寇李州之子李策所替换。”
他一边慷慨陈词,一边在众人的围观中一步一步走向宫闱。
“咳咳……”
“墨卷换朱卷,替我三甲传胪,李策三番五次拘我于刑慎司严刑拷打意欲逼我屈打成招,冠之于我莫须有罪名。贱民一腔孤勇半生热血,生死何惧?乾坤之大,岂能颠倒黑白?贱民含冤上诉,请主君明鉴!咳!”
无名跟在他的身后,沿着他走过的血路,心情沉重。如他一般的百姓,站在长街上,看着他瘦骨嶙峋的身影,竟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如灌铅般沉重。不知不觉,众人跟随他走走到了宫门之外。
“科考官场黑暗腐朽,贱民空有满腔热血,报国无门!咳咳……”向安嗓音嘶哑,血流不止,怒道:“今日我以残身贱命血染宫门,惟愿还天下举子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他因失血过多暴毙而亡。
“向安!”
无名单膝跪地奔来抱住他的身体,眼见残留的一丝气息随风飘散而去,向安的尸身渐渐冰冷,无名用手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帮他闭上了眼睛。
百姓见状,直接引起骚乱,若非怀集与禁卫军镇守,恐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正当无名准备趁乱将向安的尸身带回好生安葬时,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国师怀集。
“你想把这个贫儿带到哪里?”
无名抬眼,正对上那个缠绕着咒枷的骷髅头骨,毛骨悚然。百姓们见此情形不约而同地噤声,他们都听闻过国师毁天灭地的手腕,不敢造次。
怀集双眼微闭,一脸哂笑道:“陪你们闹了这么久,也该做个了结,你把这贫儿的尸首给我,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无名的心早已提到嗓子眼,他嗅不到怀集身上的鬼气,这是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从未有过如此荒唐的一刻。
“我不过是想让这个读书人好生安葬,并无他意。”
无名在未查清对方真实身份前不敢攻击,更何况……他也打不过,这个国师他在鬼界时曾有所耳闻,据说是辅佐长安国开国的国师,有眼疾,迄今已辅佐四代主君,以求长安国万世太平。
不过,他又是一个疯子国师,动不动就想毁天灭地。
不知他究竟有没有这个本领。
无名轻轻放下向安的尸体,站起身来,表面佯装镇定,额头早就冒出冷汗,胆小怕事的他今日竟敢替他人申公道,怕不是被夺了舍。
怀集讪笑,从他身后不知从哪里窜出很多条蛇向着四面八方奔去,惊得百姓叫苦不迭,四处逃窜。
“你这是哪门子国师?生怕自己国家不乱。”无名心道,下意识抽出元笔,准备施以咒法之时,忽觉头痛欲裂,神情恍惚,有一股强大的引力好似与他产生共鸣,他不禁望向那个缠着咒枷的骷髅头。有的百姓逃避蛇乱,有的则打蛇、甚至放火烧蛇。怀集并未起杀意,大概是觉得这样他们的反应会很蠢很有趣。
“去死吧你!”
李策观察无名很久,揣测到他应该就是向安的帮手,从他身后直接一记大刀劈下。无名下意识执起长生剑抵挡,刀锋剑影中迸发出一阵冲波,强行将众人弹开。
李策更是直接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五脏六腑被震碎,血流如注,他张开血口想大呼嚎叫却被拔了舌头。
是婴鬼。
只见一孩童死命地勒住李策的脖子,李州派人上前去砍杀婴鬼却无人敢去,他只好自己拔刀冲向婴鬼。
人的武器,怎么会伤到鬼?
除非……
国师不知何时瞬移到婴鬼身旁,另一只带着黑色长甲的手直接插入婴鬼的头颅将其掰成两半,尽数化为黑烟吸入骷髅之中。
无名这才注意到,百姓们被抹去了相关记忆,全部昏倒在地,向安的尸体也消失不见。他只觉自己过于脆弱,如若莽撞与国师对抗那下场可能比婴鬼更惨。
李策被婴鬼毁了七窍,无力回天,李州正要向国师讨个说法,将害了他儿子的凶手扒劲抽髓,让他生不如死。
“你儿子的孽你会不知?我可没闲心管。”怀集冷哼道,正对着无名,好像这才想起来这有位不速之客。
长生剑突然抖动起来,国师忽地出现在无名面前,直接掐住他的脖子,黑色指甲扎进他的肉身,因为是鬼,所以没有出血。
“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