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的工分最多,所以分的粮食最多,他吃不了,不送任何人,全都喂了他最心爱的牛、驴和骡子。
他一生不娶,有人给他介绍了本村的寡妇贾荣,他去和贾荣吃了顿饭,然后就回来了。
介绍人问他:“行吗?”
他说:“不行。”
“为啥?”
“她不如俺养的牲口勤劳。”
夏翠花到了饲养处,从口袋里摸出俩鸡蛋:“王爷,这鸡蛋还是热的,你吃吧。”
王爷:“你是来用工分换小毛驴的吧,三头小毛驴,你自己挑吧,拉磂碡的时候千万不要用鞭子重重地抽它们。”
夏翠花道:“好赖,这鸡蛋你拿着呀。”
“俺不爱吃鸡蛋,给你家两个孩子吃去吧。”
夏翠花将两个鸡蛋放在王爷身旁生产队召唤社员上工用的大牛皮鼓上,然后过去牵了一头小毛驴,回来时发现牛皮鼓上的鸡蛋不见了,以为是王爷收下了两个鸡蛋。
夏翠花牵着小毛驴离开饲养处,走着走着忽觉得口袋里有东西,伸进手去一摸,是那两个鸡蛋。
“这古怪老头……”
夏翠花牵着小毛驴到了打麦场,正准备去打麦场边上的磂碡那儿,却发现磂碡已经在自家晾麦子的地方了。
“老傻二丫,谁把磂碡弄过来的?”
常永慧道:“娘,是俺哥拉过来的。”
常永生道:“俺在前面拉,俺妹妹在后面推。”
夏翠花心里道:“大磂碡大人都拉不动,老傻今年才9岁,三个老傻也拉不过来,到底还是二丫弄过来的。,”
夏翠花将磂碡套在小毛驴上,开始让小毛驴拉着磂碡轧麦子。
晒干的麦子铺成一个圆形,像是一张大饼,十公分左右厚,夏翠花站在这张大饼中间,左手里牵着缰绳,右手拿着竹条编成的鞭杆,鞭杆上系着长长的牛皮条,时不时地轻轻抽小毛驴一下,这不是打,实际上是给小毛驴下命令。
这样,以夏翠花为大饼中心,小毛驴拉着磂碡转圈,沉重的磂碡轧在晒干的麦子上,发出啪啪的响声,麦穗上的麦粒,就被轧下来了。
小毛驴拉着磂碡先从最外围转,等到最外围的麦子粒都脱下来了,夏翠花逐渐地收缰绳,小毛驴逐渐地向“大饼”的里面转圈,越转越靠近圆心,最后就把全部麦粒脱下来了。
常永慧感到新鲜,站在“大饼”的边上看着,几次跃跃欲试地想去代替娘牵小毛驴轧麦子,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因为她知道,家家户户等着用小毛驴和磂碡轧麦子,使用小毛驴和磂碡是有时限的,不能因为自己满足兴趣而耽误别人家脱麦粒。
“麦子轧好了,老傻二丫,你们抖搂麦秸,我去还小毛驴和磂碡,别人等着用呢!”
夏翠花说完,牵着小毛驴,骨碌骨碌地把磂碡拉到打麦场边上存放磂碡的那儿,将磂碡上的套子从小毛驴上卸下来,牵着小毛驴去饲养处了。
“抖搂麦秸?哥,啥抖搂麦秸?”常永慧不懂这个,问常永生。
“妹妹俺来教你。”常永生道,这一刻,他显得挺自豪,平时没有几次教妹妹的机会,因为妹妹总是比他强。
常永生说着,就到了“大饼”中间,这时候的麦子完全变形了,不是整棵的麦子了,全都被磂碡轧成了麦秸,厚度也没有十公分了,只有三四公分了。
常永生双手抓起一丛麦秸,上下抖搂,麦子粒从麦秸中哗啦哗啦的掉在场地上。
常永慧一下子就看懂了,原来是把麦粒从麦秸中分离出来,她也进入“大饼”中间,双手抓起一丛麦秸,上下抖搂,麦子粒从麦秸中哗啦哗啦掉下去,散发着麦子的清香。
“干这活儿真有意思。”常永慧兴头高极了,学着常永生的样子,把抖搂完麦子粒的麦秸抱到“大饼”外面的一处空地上,然后回到“大饼”中间,继续抓起一丛麦秸抖搂。
夏翠花回来了,见两个孩子已经抖搂了三分之一的麦秸了,禁不住地夸了一句:“你俩真能干。”
夏翠花和两个孩子一起抖搂麦秸,渐渐地,堆麦秸的地方成了一个麦秸垛,夏翠花站到麦秸垛上,将麦秸垛踩实,等丈夫常国柱下工回来用合着麦秸的泥巴把麦秸垛糊上,不让雨水渗进去,到冬天,麦秸既可以喂羊,也可以当柴禾烧火做饭。
“大饼”只剩下麦子粒和碎麦秸末了,接下来的事情是扬麦子,就是利用天上的风把麦子粒和碎麦秸末分离。
夏翠花拿起事先放在场地边上的木锨,这种木锨不是金属做的,是用五合板做的,专门用来在打谷场上铲粮食,它的好处不光是轻便,还能防止将打谷场上的土铲下来。
夏翠花先用木锨将掺杂着碎麦秸末的麦粒铲成一堆,然后看看风向,现在天上刮的是西南风,就站到麦粒堆的西南边上,用木锨铲起一锨掺杂着碎麦秸末的麦粒,向着西南方的天空高高地抛起来。
西南风将重量轻的碎麦秸末纷纷扬扬地吹向东北方向的天空,而相对重的麦子粒留在天空,形成一片黄灿灿的小星星,然后哗哗哗地掉落在场地上。
“八千年过去,人类已经变得如此聪明,懂得利用风力了。”常永慧心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