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的青年男子把玩石子,说道。
富家子弟只见过有人讨吃,没见过有人讨打,顿生成全之心。
“打他。”
几名仆人掉转方向,攻向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在包围圈里闲庭信步,左避右挡,不像是被围殴,倒像是在自家庭院里散步。
蒋溪看着包围圈里的男子,蒋仁东当年在包围圈里激战的模糊记忆被唤醒。蒋仁东模糊的脸渐渐被眼前的青年男子的脸所取代。
“爹。”蒋溪猛地向青年男子扑过去。
非禾吃了一惊,见义勇为这么些年,‘大侠’‘恩人’等荣誉称号收获无数,第一次斩获‘爹’这么荣誉的称呼。
蒋溪不管不顾往包围圈里找爹,拳脚无眼,为避免蒋溪被伤着,非禾只好出手,将一干仆人击倒在地。
“爹,你治好病,要回来接溪儿了吗?娘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蒋溪笑容满面扑进非禾怀里,一叠声问道。
完了,不仅自己当上了爹,自己还倒欠这孩子一个娘。大龄未婚男青年非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家庭压力。
“好啊!你们敢打我的人,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富家子弟撂下狠话,领着仆人狼狈不堪跑了。
富家子弟逃跑的背影虽然略狼狈,但十分讲诚信。傍晚,蓝意卢回二人均一脸忧愁回到家,互相告知一个坏消息。
富家子弟的父亲正是蓝意所工作裁缝铺的掌柜,于是蓝意顺理成章失业了,而且被扣三个月的薪水作为仆人的治疗费。富家子弟的二姐夫是衙门的捕头,所以卢回的小面摊不出意料被捕快以违规经营被查封了。
好在非禾虽然是资深大龄未婚男青年,但是一个富有的大龄未婚男青年。凡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在他那都不是问题。
“是我给二位添了麻烦,这些银两请二位收下。”
“不不,我听卢周说了,大侠是为了救周儿和小溪,是我们的恩人。这钱我们不能收。”蓝意是明事理的人,并没有埋怨怪罪非禾,反而对非禾的相助充满感激。
“您有所不知,我患了一种怪病,必须将万贯家财散到有缘人手里,方有治愈的希望。”非禾神情悲痛,一本正经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有缘相遇,请您一定要收下。”
蓝意第一次听说世间还有如此神奇的病,正在犹豫该不该救人一命,蒋溪从非禾手中拿过荷包,迅速塞到蓝意手里。
“蓝姨,快拿着,这样我爹的病就好了。”
“爹?”蓝意和卢回异口同声。
“我不是她爹。”天上掉下个女儿,非禾太阳穴疼。
“我知道。”蓝意和卢回再次异口同声。
第一次异口同声可能是巧合,第二次异口同声很可能是事情没那么简单。
非禾带着几分疑惑,看向卢回蓝意夫妻二人。
“恩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蓝意示意非禾走到屋外,告知三年前蒋仁东夫妇为相救而被山匪杀害一事。
非禾没想到非亲生女儿身世如此不幸,顿生了几分怜爱之心。
“大夫跟我说,及时行善,多相助他人,有利于病情的恢复。在下粗略懂些防身的武艺,还读过些书,可以教授给孩子武艺防身,也可以教授孩子识字。您看可以吗?”
虽然恩人的病治疗方式实在怪异,但是能学一门武艺、识点字,对蒋溪也百利无一害。
一方要治病,一方要防身识字,于是双方迅速达成共识。蒋溪虽然没等到爹,但是有了个师傅。
古人云:要习武,要扎马步。非师傅云:要习武,先去逛逛。
次日,三更刚过,非师傅便到卢府,领着蒋溪出了门。
“爹,溪儿好困啊,让溪儿再睡一会吧。”
早起鸟儿有虫吃,早起的人儿想吃人。不管男女老少,早起都不是一件乐事,更何况是半夜三更,更是早上加早。
“不行,习武之人,闻鸡起舞是基本要求。”非禾板着脸说道。
“好吧。”虽然困得不行,但是‘爹’久别归来,蒋溪非常欢喜,对‘爹’提出来的要求,自然也不会反对。
非禾领着蒋溪,沿着里州深夜无人的街道缓慢行走。
行走了半个时辰左右,渐渐有了人声。一间灯火通明的农贸市场,人头攒动。有些背夫背着蔬菜、有些伙夫背着猪牛羊肉进出农贸市场。
“今日让溪儿早起,溪儿是不是觉得很辛苦。”非禾望着在农贸市场进进出出的人们,问道。
“很辛苦。”蒋溪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如实回道。
“溪儿可知道,他们每天都会这个时间起床,到这里劳作。他们也很辛苦,却长年累月坚持了下来。溪儿可知是为何?”
“不知道。”年幼的蒋溪不明白为何有人喜欢长年起这么早。
“因为生活本来就很苦。”非禾叹了口气,说道。
“生活?”生活二字的沉重,不是年仅六岁的故事蒋溪能懂的。
非禾也并非要求小蒋溪必须对此一望而知,他带蒋溪来此,不过是为了往后在蒋溪读书习武想偷懒放弃之时,能理直气壮地说上一句话:“读书/习武苦?想想生活苦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