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婆子的头发剪了个齐唰唰的中分短发,白色短袖,黑色裤子,踩着一双黑色的方口千层底布鞋,板板正正。右手拿罗盘,左手掐诀,干瘪的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不停地掐算什么。
身后众人多是看热闹的,围在边上看着她在那掐算,时不时窃窃私语几声,间或传来几声轻笑。
“钱婆子,你到底算出来啥没呀?你一回村就说附近有邪祟,这都找了几天了,找着没啊?”胆子大的年轻小伙子们和她开玩笑。
钱婆子不为所动,继续地头掐算,神情严肃。
有人悄悄在后边聊天,一个说:“钱婆子总不会说瞎话吧?她以前说的可准了。”
另一个反驳道:“也不一定,时灵时不灵的。我听说有几回就没说中,反正,看着就行了。”
钱婆子此时眯缝的小眼睛蓦地爆睁,伸出一根枯树枝一样的手指指着赵家:“邪祟就在此地!”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以为邪祟兴许都在野坟圈子里,怎么竟然藏在赵家?
“钱婆子,你不会看错了吧?这可是赵家,一家子都是人,哪来的什么邪祟?”有人好奇地问。
钱婆子再次眯起双眼,深沉地道:“老婆子这双招子没瞎就不会看错!前些天我一回村,就觉得你们村邪气逼人。肯定是那东西附身在人身上,迷惑众人。”
“邪祟进了门,哪还能有好?轻则家宅不宁,重则血光之灾。你们想想,我离开的这些时日,这赵家是不是成天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的鸡飞狗跳?”
众人想想,还真是。这赵家的破事在村里都出了名了,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可不是家宅不宁?
钱婆子不等再有人发问,就抬腿进了门。
外边吵吵嚷嚷,赵家的人早就睡不着了,一起出来看。
钱婆子和赵家老两口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一种心领神会的默契。
“这是闹啥?钱婆子,你上我家干啥来了?”赵财福把趿拉着的鞋一边抠上来一边问。
钱婆子还没说话,边上就有人替她抢答了:“你家有不干净的东西,害的你家鸡犬不宁,钱婆子替你家驱邪来了。”
听到的声音的崔俊兰也出来了,和赵欢盛唐一样都有些茫然,赵悦却觉得心里一突,隐隐感觉不对劲。
李明秀发出了一声略显夸张的惊叫:“啥不干净的东西?在哪?在哪?”
钱婆子装模作样地在院子里走了几步,罗盘上的指针来回摆动,在每间屋子门口都站了一会,然后开始往人面前凑。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她,几个不明所以的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只有赵悦站着没动。
罗盘上的指针只是因为南北变化正常摆动,可到了几个孩子面前的时候,忽然,那指针像是发了疯一样,剧烈摆动起来。
赵欢吓了一跳,往后躲了一下。
钱婆子把罗盘伸向赵悦,那疯狂旋转的罗盘竟然停止了狂跳,慢慢地指向了她。
钱婆子做作地吸了一口冷气,激动地指着赵悦尖叫起来:“是她,是她!她就是那个邪祟!”
崔俊兰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赵悦拖到身后,挡在她面前,盛唐反应过来以后也第一时间挡在钱婆子和赵悦中间。
一时间,院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沉默地,莫名地,吃惊地盯着他们。
“钱婆婆,你看错了,这是我闺女,不是什么邪祟!”崔俊兰急得脸红到了耳根,急忙辩解。
钱婆子啧了一声,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孩他妈,我不是说这不是你闺女,而是不干净的东西附在她身上了,你可千万别糊涂,包庇这个脏玩意。”
崔俊兰坚定地挡着赵悦:“不是的钱婆婆,她就是我闺女,你肯定是看错了。”
这个时候外面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前几天这个钱婆子就神神叨叨地在村里散播有邪祟的消息,闹得大家心里不踏实,正好来瞧瞧到底是哪个?
赵丰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挤过人群,一脸焦急:“钱婆婆,你说她不是我闺女,有啥证据?这话可不能瞎说!”
钱婆婆用竹签似的手指戳了戳赵丰年:“是不是你闺女一问就知道了,脏东西可不知道你们家的事儿,不信你问问她。”
赵丰年盯着被挡在崔俊兰身后的赵悦,但是一和她的目光对上,又连忙撇开了:“你小时候非要自己养只鸡,你记得叫啥不?”
赵悦没有回答。
她的沉默像是助长了赵丰年的勇气,他往前走了一步:“你真不记得了?那你腿上有个疤,你记得是咋留下的吗?”
赵悦依旧沉默。
这时候外边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崔俊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赵悦一脸冷漠的表情。她抿了抿嘴唇,张开手臂挡住她,哀求似地对赵丰年道:“那都是过去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孩子不记事。”
赵丰年一把扯开她把她甩到一边,终于露出了自己狰狞的獠牙:“小时候的事儿不记?那我问问你,过年的时候你妈为啥睡了三天!”
因为他大过年的喝多了,把崔俊兰打的遍体鳞伤,躺了整整三天,这事,他确信,真正的赵悦不会忘。
赵悦的面